酒鬼

  夏天渐渐来临,春天还剩下一个短短的尾巴,这个时候的天气,最是变幻无常。时冷时热的,总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看,今天就很热,炙热的阳光总有些狠毒,照得人们四处逃窜,谁受得了这鬼天气?这个时候,最舒服的选择当然是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开着空调,手里面拿着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水果,边吃边看着电视,多惬意的生活啊!

  不过,人嘛,总得出去转转的,不然的话,就算不被太阳晒死,也得闷死在家里。但是,我却常常在晚上的时候出去溜达,因为事物总是都有相对性的,白天有多炎热,夜晚便有多凉爽。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却好像超出了我所料,不得不披一件外套——温度凉爽得有些过分了。于是,我又走向那条经常去的街道,是的,十分熟悉,闭着眼睛也找到。今晚月色还不错,如露如雾的月光照在身上,像是披了一件银白色的外衣,看起来十分潇洒,这也是我想要的。

  这条路上行人不多,有的话,也是行色匆匆,似乎挺忙的,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我,这也是我喜欢在这条街闲逛的原因,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总觉得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想出能让世人震撼的文字,对于此,我深信不疑。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月至中天。只能看见一团黑影在脚下蠕动。突然,听到了一道特别的声音,对,很特别,这是我在这条街走了好多次不曾听到过的声音,很微小,有气无力的,像是将死之人发出的呻吟。我寻迹着这声音的来源,在那个范围走来走去,也没发现什么端倪,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条巷子。那是一条漆黑的巷子,像是一道深渊一样,吞噬着我的目光,月光似乎也不愿前去,只有丝丝灯光从里面透露出来。我这个人呢,别的出众点没有,就是好奇心比较强,于是,我鼓起勇气,摸索着向巷子里面走去。

  走得很慢,手机发出的微弱的光不足以照亮前路,只能保证自己的脚下不会因为踩到异物。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了那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角落,只看见一个黑影蜷缩在那里,凭着好奇心加上一份善念,我走了过去。那个人似乎感受到我的目的,便转过头朝我看来。

  我也终于可以看清楚他的模样,惨白的手机灯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手里面拿了一个酒瓶——还有大半的酒,要不是看见他还有所动作的话,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死人。他的眼神没有一丝色彩,如果真要说有的话,不外乎就是反射出的灯光。头发乱蓬蓬的,而且还有些油腻。唯一让我感到他不是乞丐的原因还是他身着正装,脚上裹着一双皮鞋,漆黑的铮亮。

“能把的灯关了吗?”他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似乎说这句话透支了他所有的力量。

“当然可以了。”我随即把手机的探照灯关掉。“怎么了,能说说嘛?”我出于好意,向他询问道

“有…什么…好说的,你没见过…一个…酒鬼吗?”他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要断气了一样。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内心似乎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故事?我没有故事,我有酒,你要喝吗?”他随即把酒瓶递给我,说到这,他的声音明显有些抽咽。我拿起了酒瓶,并没有喝,气氛一度沉默。就这样坐着,背靠着这堵墙,不一会儿,他把酒瓶从我手里面拿过去,猛的灌了一口。

“我的故事,很长,却很好讲。”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断断续续的了。

“大一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她不漂亮,也没有那种苗条的身材,可是,一看到她,我就忍不住傻乎乎的笑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她每次也问我‘你在笑什么?’我没有回答她,因为讲不出原因。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们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奋斗着,那时候虽然很苦,但是只要看见她,所有阴霾都会一扫而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到现在已经毕业两年了,毕业后,十分幸运,我们在一个城市工作,刚开始的时候,比大学要辛苦的多,但是我不怕,因为我答应她要用我的双手为她创造一个安宁温暖的家,摸爬滚打了一年多,终于有了起色,就在半年前,经过双方父母同意,我们准备在四月份中旬结婚。似乎终于熬出头了。”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我,问“来一口?”我接过来,也喝了一口,顿时,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里面传来,好久没喝过了,真的,好久了,上一次醉是什么时候呢?忘了。

他接着说道“十三天前,我们忙碌着为半个月后的婚礼做准备,准备着订婚纱,拍婚纱照,邀请亲朋好友来见证我们这一神圣的时刻,可是,在那时,她晕到了,我把她送到医院,检查了一下,我本以为她是因为过度劳累造成的,后来,医生告诉我,她已经到了血癌晚期了。”说到这,我似乎听见了他流泪的声音,不过我没说话,继续听着他说。

  “听到医生的话,宛如晴天霹雳,我知道血癌晚期意味着什么,我当时冲进病房,看着她那张秀气而略微苍白的脸,轻轻拨动着她的秀发,却只能安慰她说‘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么多苦与难我们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她抚摸着我的脸庞,眼角分明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掉落。”

“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忙活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擦掉自己的泪痕。转过身来,对我轻语:“谢谢你。”然后转身离去,跌跌撞撞的向前移动着。

  “赶紧回去吧,美美的睡一觉,明天别让那位姑娘久等了。”我对他的背影喊道,他身形顿了一下,又继续前行了。

我拿起酒瓶,把剩余的一饮而尽,静静的坐在那,发现这个时候月光居然照了进来,将这条巷子里的黑暗一扫而空。酒瓶被我扔在了一旁,坐了一会,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埃,向前迈步,却发现两腿有些沉重,脑袋也有些混沌,总有些奇怪的东西在脑海里浮现,眼泪也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流下,我用外套揩了揩脸,擦掉脸上的泪痕,待会从巷子出去之后,一切又都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想必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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