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心里那层灰擦去,哪里都是晴空万里

风从巷口拐进来,带着烤红薯的甜,也带着不知哪户人家的争吵。 

我站在红绿灯下,耳机里没放音乐,却听见心跳——咚咚,像有人敲着半空的木桶。 

世界这么大,声音这么多, 

可多数时候,我们不是在听外面,是在听脑子里那台老式放映机, 

它把过去倒带,把未来快进,把此刻轧成雪花屏, 

然后告诉我们:烦吧,这就是生活。 

真的是生活烦人? 

还是我们自己,甘愿做那只会搅水的手? 

庸人自扰,扰的不是庸,是自, 

是把一张白纸放在眼前,偏要看出乌云, 

再把乌云揉成团,塞进胸腔, 

走路带雨,说话带雷, 

最后怪天气不好,怪世界太吵, 

却忘了那团乌云,本可以随手丢进风里。 

我曾以为逍遥在远方, 

在机票,在请假条,在别人的城市。 

于是攒假期、攒攻略、攒滤镜, 

把“逃离”两个字写在日历上, 

结果人到了海边,心还在工位, 

浪一打,手机一震, 

所谓的远方,只是信号塔延伸的另一间办公室。 

海水很蓝,蓝不过屏幕里的新邮件, 

椰子很甜,甜不过老板一句“在吗”。 

那一刻我明白, 

带不走的不是行李,是脑子里那台永动机, 

它把“如果”“万一”“怎么办”磨成砂纸, 

日夜打磨神经, 

让我们躺在椰林树下,却听见内心铁锈掉落的声音。 

后来才懂,看淡不是不看,是看而不皱。 

红尘不是敌人,是背景, 

它乱它的,你静你的, 

像把耳机塞进闹市, 

车流再凶,鼓点仍在自己的鼓膜里。 

自在不是仙丹,是选择, 

是把目光从别人的剧本收回, 

落在自己的脚尖, 

走一步,是一步的风景, 

停一步,也有一步的晴空。 

心里那层灰,是日积月累的比较。 

比工资、比婚姻、比孩子的成绩单, 

比谁的滤镜更暖,谁的手表更闪, 

比着比着,眼里就起雾, 

雾浓了,心就迷路。 

其实我们都是赶路人, 

有人坐船,有人骑马,有人赤脚, 

目的地写着同一个“终”, 

急什么?慌什么? 

把别人的刻度刻进自己脉搏, 

除了乱跳,什么也得不到。 

放下,也不是甩手不干, 

是干而不攥,累而不怨, 

像手里的沙子,握松一点,反而留得多。 

日子再琐碎,也有缝隙, 

缝隙里可以种风,可以种月光, 

可以种十分钟的沉默, 

让呼吸回到鼻腔,让脚步回到地上, 

让心跳回到胸口,而不是喉咙。 

看淡了,风就软了,雨就轻了, 

连地铁的拥挤也变成一锅热汤, 

我们不过是漂在里面的葱花, 

浮沉由它,清香自带。 

不再为一句冷语彻夜辗转, 

不再为一次失误捶胸顿足, 

冷语会散,失误会旧, 

而我们,还得带着自己的体温, 

继续走向下一条街道。 

逍遥不在高处,在低处, 

在清晨第一口热豆浆的滑, 

在深夜路灯下那只流浪猫的蹭,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时,有人替你按下的“开”。 

它小得像针尖,也亮得像萤火, 

你若把脸凑近,就能看见光, 

你若伸手去捂,它就熄灭。 

所以,别把心关在铁笼里, 

又把钥匙扔向天边。 

世间纷扰,无穷无尽, 

就像云,过了这片,还有那片, 

可云下面,是我们自己的脸, 

皱也好,笑也好,它都跟着。 

既如此,就让它笑着跟, 

让眉心那道浅沟,被风抚平, 

让嘴角那弯弧度,被阳光镀亮。 

走到哪儿,哪儿就开花, 

不是花开了,是你来了, 

带着扫灰的布,带着吹风的心, 

把乌云擦成白云,把雷声听成鼓点, 

把庸人自扰的线头,一根根抽出, 

织成风筝,放上天, 

线断了,就让它断, 

风会带它去看海,而你, 

还有整个春天,可以慢慢走,慢慢看。 

风还在巷口,红薯还在炉边, 

绿灯亮了,我收起耳机, 

心跳依旧,像半空的木桶, 

却不再乱撞,而是跟着脚步, 

咚——咚—— 

一步一步,踩成鼓点, 

把红尘当舞台,把鞋底当节拍, 

逍遥不在远方,在下一口呼吸, 

在眼角那一点,被笑意点亮的, 

万里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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