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上，小林都紧张的望着窗外。

终于，乡村三轮摩托的引擎声，在几百米外的路上轰轰响起。

隔着几颗树木，看不清是谁上了车。

“泉水，泉水，你到哪里去？我要流进小溪里。溪水，溪水，你到哪里去……”

班里的同学们正跟着老师齐声朗读。听着摩托引擎的声音渐渐远去。小林却止不住心中的悲伤，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老师走过来，问：“小林，怎么了？”

小林抬起头，抽泣着说：“我的妈妈走了。”

小林昨晚听到妈妈和外公偷偷的说：“等明天他去上课了，我再走吧。”今天早上他很不情愿的去上课。课上就鼻子发酸的一直眼巴巴的望着窗外。

小林明白妈妈要去城里工作了。

他转过头，模糊的，看向那条远去的路，想到妈妈在那条路上离他越来越远，心中阵阵苦楚，眼泪又忍不住的淌了下来。

“小林不哭。”老师轻轻摸了几下小林的头说。

小林趴在桌子上一直抽泣着。同学都在这儿，他没有嚎啕大哭。

眼泪湿了衣服，又湿了桌面。

放学之后，小林背起书包，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几乎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外公家。

爬上外公家门前的小坡，踏进院子。

小林侧耳仔细的倾听，好像有妈妈的声音。“她是不是和外婆一起在厨房做饭？”

小林跑到厨房，外婆说：“小林回来啦。”

没看到妈妈，小林又跑到大厅。看到舅舅的屋子外面有一双高跟鞋。“妈妈是不是在哪个屋子里睡午觉？”

“这是妈妈的鞋子。妈妈应该没走。她在哪儿呢？”

午后的阳光明媚清亮，透过缝斜射进这栋乡下的大房子里。

小林楼上楼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

“妈妈在哪个房间睡午觉呢？”

他找了一遍，心中苦苦的，看着鞋子。这一定是妈妈的鞋子。他又跑到楼上，跑到楼下的找了一遍。

“妈妈的鞋子在这儿？可是妈妈呢？”

小林穿过土墙和木屋间黑乎乎的过道。妈妈不在这儿。

小林看着开着门的小茅房。妈妈也不在这儿。

小林跑到外面的菜园子。妈妈也不在。

“妈妈去哪儿了啊？”

“妈妈去哪儿了啊？”

“我要妈妈，我不要妈妈走啊！我不要啊！”

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他一边抽泣一边走到外面的小坡。小林不想让外公外婆看到他哭。

他咬着牙，使劲的忍着，不要眼泪掉下来。可眼泪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外冒。远远的有人过来了。小林跑回房子里，躲在土墙和木屋子中间黑乎乎的过道。

“啊……”

小林忍不住的哭出了声音。然后又止住，妈妈走了，他不想让外公外婆听到。他只是一直抽泣着，抽泣着。

越是坚强，越是让人怜悯。

“大兴安岭，雪花还在飞舞；长江两岸，柳树开始发芽；海南岛上，鲜花已经盛开。我们的祖国多么广大。”

……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

在一篇又一篇的课文中，小林渐渐的忘了妈妈的离去。上课，下课，和小伙伴玩耍。虽然少了什么，生活还在继续。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变冷，地面湿漉漉的。南方的湿冷多厚的衣服都捂不住。

天气冷的太突然，外婆还没给小林加衣服。

脚下的鞋子被地面溅起的水湿透。小林脚凉，早上刻意加了一双袜子。现在脚上的两层袜子，更是沉重。它们一起夺了双脚最后的一点温存。

牙齿咯咯直响，小林浑身都在哆嗦着。一步一步，他恨不得立刻到回家，钻到被窝里。

阴沉的天空下，一阵微分拂过，带走小林身上的最后一丝温度。

像一根紧绷的弦，突然间崩断了。

小林的身子开始沉重，他觉得自己扛不住了，下午一定要生病了。

回到家，扒拉了几口饭，小林就困得倒在床铺上了。

他想起了妈妈总是嫌他身上的衣服少，恨不得把他裹成一个粽子。可是，妈妈在城里工作，不知道我现在冷得要生病了。

眼睛慢慢的闭上，真想听听妈妈的唠叨和温柔的责备。

外公摸了摸小林的额头。

“这么烫！”

外公背起小林，外婆给小林盖上一层厚衣服。

阴沉沉的天空，极度潮湿的空气，让人分不清有雨还是没雨。

外公背着小林跑到医院。量了体温，打了针，拿了药，又背着他回家。

妈妈来了，又走了。

爸爸来了，也走了。

来来走走中，当小林不在为妈妈的离去而哭泣的时候，小林已经是个帅小伙了。

他可以自由的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那个地方不是爸爸妈妈在的地方。他需要展翅高飞了。父亲母亲的爱成了内心深处隐隐的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