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后面有一大排破旧的老墙,墙上爬满郁郁葱葱的爬山虎,不知怎的,每次抬头看到这一望无际的爬山虎,我总会想起那个满脸雀斑,满脑子幻想的安妮。
恍惚间,就觉得她正伸长她那细长的脖子,眨巴着那深褐色的眼睛,嘴里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什么。
那样的安妮,不就是当年的我吗?
小时候的我,常对着那血红的夕阳发呆: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身边的人是怎么来的?他们又将去哪里?
每天,我都会做各种白日梦。梦到自己是坐着细细长长的云梯从天上下来,就和电视里的公主一个样,穿着雪白的长裙,荡着秋千,在空中飞啊飞,不小心就坠入凡间。于是又常常幻想,天上的神仙发现我不见了,慌忙放下云梯,把我接回去了。只是天上一日,人间三年,我不知道哪天才能回去呢!
那时的电视很少,每天两集的电视剧总让人牵肠挂肚。于是电视里的情节就会在脑海里再加工,总会臆想出各种精彩场景。
家里斑驳的老墙,为我的想像插上了翅膀,每个星星点点的污迹,都会被我还原成一副画面,这些画面拼凑起来,就是一个个精彩绝仑的故事,我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乐此不彼。
那时的天好蓝,云好白。天上的云随着天气变化,各种云层会形成姿态万千的美景。我会胡编一些故事,讲给小伙伴们听,很多时候,小伙伴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我那小小的虚荣心得到很大满足,愈演愈烈,故事杜攥得更加离谱,常常把《西游记》和《水浒》混为一谈,《雪山飞狐》和《书剑恩仇录》相互结合,小伙伴们不明就里,随我胡弄。
这个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我何时消失的?真不知道。
有一天,天上堆叠起层层的云,我牵着几岁的儿子,指着这让人惊叹的美景,问: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孩子满脸淡然:什么?云嘛!我不甘心:你没看到狗打架?
儿子奇怪地望了我一眼:什么嘛?哪有?我再问:那里有一头狮子,看到没?儿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像不像!
我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孩子的想像力哪去了?那层出不穷的电视剧教会了孩子什么?又夺走了孩子什么?
我愿我还是那绿山墙的安妮,虽然无知,倒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