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是姨奶家的儿子,姨奶是奶奶的两姨姐妹。呵呵,排资论辈在中国可是个学问,我就曾经因为当年教外教中国的辈分而把外教教逃跑的。不扯远,继续。
姨奶家住在地地道道的农村,虽然我的老家也属于农村范畴,但因为不种地,多数都是工人家庭,所以即使有农村的风貌,但我们骨子里却有着工人血统的优越感,那个时候,一说农村人,我们心里想的,断断不是指我们。我们是工人子弟。
因为姨奶和奶奶的关系很好,所以逢年过节,姨奶都会拎些苞米面啊,小碴子啊等等具有东北特色的粗粮。我对姨奶印象不好也不坏,不好使因为我总觉得姨奶的装束有点太农村,不坏当然是因为她每次都能带来些好吃的给我。
直到有一次,姨奶来我家领来了她的两个儿子,这让我对姨奶一家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
她的大儿子应该年长我四岁左右的样子,我那时候应该15岁左右?可是这个“大叔”个子不到一米五。松垮垮的衣服后面还隆起个极不高雅的山包,年纪轻轻的样子却像个年入花甲的老头。我背着大叔问妈,妈说他从小不知是得什么病,截了一段脊椎,所以才这个样子,我当时想,这不是跟残疾人没啥区别吗?一个小伙子,样子却像个老头一样,听说姨奶家为了给大叔治病,花了不少钱。。。。。。
大叔没什么话,憨憨厚厚的样子总是挂着礼数的笑容,我和大叔没什么交流,因为对于少年的我,大叔的怪样子还是让我退避三舍。
另外领来的儿子我得管他叫三叔,个子倒是很高,可是梳了个难看的汉奸头,加上一副油头粉面的样子,让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三叔小我一岁,但因为辈分在那,他总是在那趾高气昂的指挥我,去,二侄女给我拿个什么来,去,二侄女。。。。哼,讨厌的人!男孩子性格的我,怎能屈从于他的指挥,只是介于辈分在那,我不好和他计较就是了,要是别人,我早叫他一边切磋武艺去了!
姨奶领着两个儿子在我们家小住了几天就回农村了,走了之后,姐姐发现她口袋里的2块钱不见了,那个时候2块钱可是不菲的零花钱,所以我们一致断定是那个“汉奸三叔”偷的!
这个姨奶家的二叔,我们一直没见过,但是想想这个“怪大叔”和“汉奸三叔”,剩下的这个二叔也好不到哪去吧!
直到有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这个二叔。
有一次老爸去龙枣出车,要经过姨奶家,问我去不去?我从小就爱跟老爸车到处走,当然是一万个乐意!
到了姨奶家,姨奶很热情的招呼我们,她的家和别的农村家庭没什么区别,低矮的茅草房,院子里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稻草,院子角落分别是马厩,猪圈。。。热热闹闹的堆在那里。想着姨奶只靠种地操持着这一大家,还真是不容易。要吃饭的时候,二叔回来了。因为对二叔的样子一直感觉好奇,所以我正正经经的把二叔盯了个仔细。
二叔长得真帅!哈哈!我那个时候就爱犯花痴,所以看男孩子也不管什么年龄辈分的了,反正就是帅!
二叔能有1米七八的个?梳了个我喜欢的小平头,眼睛不大也不小,单眼皮,最好看的地方就是一笑露出白白齐齐的牙齿,他一和我说话就脸红低头,哎呀!这样害羞的大男孩儿正是我的菜!哎?等等,他是我叔,我这不有点乱那啥了吗?反正二叔是我喜欢的类型,最关键的,他和我同岁!
二叔是个不多言不多语的大男孩,每次我跟他说话他也不正眼看我,眼睛都飘着远方,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逗他,他要牵牛去吃草了,我就跟着他后屁股问这问那的,“二叔,你喜欢上学不?””嗯“二叔就好像从鼻眼里哼出一个字,”二叔,你上学有喜欢的女生不?“二叔那脸就红了,扭着头不应我。我就好像得了答案一样哈哈笑,笑得二叔以为我是个大傻子。”二叔,你家那牛能骑不?“”又不是斗牛,这是耕地的牛“哎呦,这二叔还挺有性格的,嗯嗯,咋看都是喜欢!正逗着二叔呢,后面听到一声响,远处跑来一头受了惊吓的母猪,妈呀,猪对儿时的我向来就是怪兽一样,我一看从远处奔我来了,吓得赶忙躲二叔身后去了,二叔护着我,对准那头猪的身子踹了两脚,猪哼哼唧唧得又跑别地儿去了,吓得我腿都软了,偷看了一眼二叔,二叔当时若是牵着一匹马,那时那景,不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嘛!哈哈,花痴病犯了,真是啥也拦不住。
因为二叔的缘故,我破了例没有跟老爸的车回去,老爸答应过两天再来接我。
第二天一早,二叔要领着羊群去放羊了,我连忙划了两口饭风一样跟着追出去,二叔也有意无意得在那慢慢得走等着我,看我追过来了,他又不看我,眼里就盯着羊,到了山上,我俩找了个山坡坐了下来,我问二叔,二叔,我听说你学习挺好?那四中(重点高中)你一定是有把握了?二叔淡淡得说,”我读完初中就不想念了“说完眼睛又飘去远方,我不解,“为什么?”“我妈为了给我哥治病欠了好多饥荒,再说我家三个儿子,大哥也要娶媳妇了。”“哦。。。”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我知道“饥荒”是神人都跨不去的坎,那一刻,我发现二叔的眼睛里除了好看,还多了一丝忧郁。
“把你的心 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 串一个同心圆。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趁青春做个伴
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把我的幸运草种在你的梦田。让地球随我们的同心圆永远的不停转 “二叔见我神经大条得唱起了歌,二叔笑了。。。
时隔多年后,妈说二叔要结婚了,我当时有些意外,想想二叔刚20吧?怎么那么快就结婚了呢?
妈说二叔是入赘到林口县城的一个条件不错的人家,据说这女方家在县城里也算数得上的富户,我当时有些失落,梦中的王子之一这么快就结婚了,多少还是有些惋惜,但想到二叔家的条件,还有二叔在山坡上和我说的心事,我想,也许入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是当我去参加婚礼的时候,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就疼了起来。新娘子那天穿的一袭婚纱,可是在洁白的美丽的婚纱也遮挡不住她的缺陷,不说她长相如何,单从一直合不上的嘴就能看出来,新娘子,是个智商缺陷的女孩子,不是瞧不起弱智人士,只是这种落差对于青春期的我,着实有点接受不了,新娘子全程盯着二叔看,在加上合不上的嘴,唉,我真感觉二叔就是砧板的待宰羔羊一样,二叔没什么笑容,恭恭敬敬得敬着娘家亲戚的酒,因为是入赘,婆家的人显得稀疏不少,整个气场都让娘家占了去,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直到二叔敬酒到我这桌,他看到我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来,侄女,吃我的喜糖,“他边说边从兜里掏出大把的喜糖塞给我。我瞪着他,心里想,这就是你要的将来吗?二叔可能读懂了我的眼神,悻悻得到别桌敬酒去了,没等撤席,我就走了。我当时很气,气得二叔为了钱娶了这么一个新娘子!娘家有大铲车又怎样?你当了铲车主就能铲来一辈子的幸福吗?
二叔的婚姻在那之后的20多年里,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可奇怪的是,我对二叔的怨恨却越来越淡薄了,因为我也体会到了现实,现实,让多少不相爱的人睡到了一起。
直到前几天听妈说,多年失去联络的姨奶有了音讯,她说二叔没几年就离婚了,原因是女方不能生育。其实谁都知道是为什么吗。我追问,那二叔呢?”听说在南方,不知道过得怎样?”我也没有细问二叔到底现在过得如何?
但是在理想的国度里,我希望二叔都是幸福的。
二叔,你幸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