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厚厚的覆盖,很柔软的凉安静的铺开。天地空旷,没有温度的阳光更加明媚纯粹。现在最自由的就是风了,它扬起细碎的雪沫,摇晃芦苇风干的花序,也呼啸着穿过干净的白杨林。
素洁的颜色成了主色调,积雪晶莹粉白,远树朦胧青黛,云层幽微阴郁。热烈明朗的东西都变的珍贵。所以就特别怀念春花秋月若有还无的温度,轻柔无骨,润物无声。
生活变的缓慢起来。火焰舔舐着冒着水蒸汽的水壶。火炉中跳动着热烈的火焰,然后柴薪慢慢释放出全部的热量,最后只剩淡淡的余烬和空气里幽微的烟火气。
剥一颗橙子,果肉清新甘凉,浓郁的果香染指,香气久久不散。
柿子翳着薄薄的糖霜,灯火之下,隐约透彻,内里的绵柔,温软如玉。
静室置放水仙的案几上,浅浅的青色磁盘里盛着佛手,冷冷的香浓密幽甜,心脾里缠绵的都是游丝般清新的气息。
适时的事物最合宜,也最妥帖,反季节的东西新鲜倒是新鲜,但总是让人觉得少了一些什么。所以很少去温室里摘草莓,很少在冬天吃西瓜。
斟一杯热的茶,氤氲的水汽在杯口凝成白雾,不可捉摸又无法留存的暖一刻不停的离我们而去。
有一刻突然忆起一些人和事,心里响起像青瓷冰裂般孱弱的声音。竟不自觉的想,那个人冷不冷,现在又在做什么。
过了这么久,放不下的还是放不下。“释怀”,“遗忘”落在纸上,只是轻浅的词语。在生活里,有时这也是奢望。
隔着模糊的窗子,颗粒分明飘浮的雪花特别像老旧默片上细碎的雪花点,忽然发现,人是多么容易孤独容易被束缚,却又不甘于孤独不愿意被束缚的。
玻璃上大片的冰凌晶莹锋利,又枝叶茂盛,只要有风吹着就永远鲜活分明。
窗子外面的石桌上,圆滚滚的山雀已经来过好多次了,薄薄的雪上尽是指爪的留痕,那些细碎的米粒也早已被拾捡的干净。于是它们唱着灵动的音符嬉闹着飞向原野。
梅林里,白色的梅蕊之间含着冰雪,幽冷的香轻浮的落下,一点点微微的苦细腻的弥散开来。浅薄的阳光斜斜落下,白纸一样的雪上就印了花枝水墨一样淡淡的阴影。
摊开手掌,一朵落梅坠入掌心。梅蕊间的雪缓缓融化,最后凝成一颗珠泪。游丝般的香顺着掌心里的纹络缓慢洇开,像轻柔的吻别。
落雪成白,下过雪天地就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