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6-10

等不到鬓雪相拥

第一章

“罢了,这次和亲,我去。”

云朝朝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皇宫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皇帝都皱紧了眉头。

因为这次和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云朝朝。

她是皇室最受宠的小公主,是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

“胡闹!”皇帝沉下脸,“朕已经说过,和亲人选另议!你和容小侯爷两情相悦,朕怎会拆散你们?更何况此去北境山高路远,那北境王残暴不仁……”

“父皇。”云朝朝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您说过,和亲公主从皇室中选。我同样是皇室一员,身为公主,就该担起责任。”

“至于容临渊……”她顿了顿,指尖微微发颤,“说好今日是选和亲人选的日子,他既错过了求娶的时机,那便,永世都是错过了。”

皇帝脸色难看,正要再劝,殿内其他公主却已经红了眼眶。

“朝朝!你疯了?”大公主一把拉住她的手,“北境那是什么地方?要死也是姐姐们去死,轮不到你!”

“就是!”二公主也急得直跺脚,“你从小娇生惯养,去了那种地方怎么活?”

“……”

姐姐们七嘴八舌地劝着,云朝朝却只是安静地站着,眼眶越来越红。

她们明明也怕,却还是抢着替她去死。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跪了下去:“儿臣心意已决,唯望父皇成全!”

“北境君王残暴也只是坊间传闻,若当真属实,儿臣嫁过去后,也会步步小心,明哲保身,父皇……下旨罢!”

皇帝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最终长叹一声,颤抖着提笔写下圣旨。

“九公主云朝朝和亲北境,半月后,朕亲自为她送嫁!”

云朝朝接过圣旨,指尖冰凉。

她转身走出大殿,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刚走下台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朝朝!小爷来请旨娶你了!”

容临渊一身红衣策马而来,衣袂翻飞间意气风发。

他翻身下马时,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快步走到她面前,“朝朝,我来晚了,和亲人选定下了吗?”

云朝朝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是啊,他的确来晚了。

“定下了。”她轻声说。

容临渊松了口气,唇角微扬:“那就好。”

“你不问问是谁吗?”

“无论如何不会是你。”他语气笃定,“皇上知道我们两情相悦,怎会舍得将你嫁去北境?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他最疼你了。”

云朝朝静静地看着他,她本想告诉他真相,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圣旨已下,他们此生都再无可能。

又何必徒增烦恼?

容临渊见她沉默,以为她还在生气,柔声哄道:“既然和亲人选已定,那我晚些再向皇上求旨娶你,可好?”

“为何是晚些?”

“因为……”他有些犹豫,“清瑶住在侯府无名无分,总是被下人欺负。我打算先迎她入府为侧妃。”

见云朝朝脸色微变,他连忙补充:“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碰她,只是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在侯府安稳度日。”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云朝朝的心口。

她与容临渊的情谊,曾是整个京城最动人的佳话。

小时候,他总爱追在她身后喊 “朝朝妹妹”,哪怕被她用雪团子砸了满头也不恼;长大后,他成了最张扬的小侯爷,却唯独在她面前收敛锋芒。

去年上元节,他一人独挑十位世家公子,为她赢下满街花灯;今年春猎,他追着那只稀世白狐三天三夜,只因她随口说了句 “那皮毛真好看”。

人人都说,容小侯爷把九公主捧在手心里宠。

直到那个雨夜,他的暗卫为救他而死,临终前只留下一句:“求小侯爷……照顾我妹妹……”

自那以后,容临渊的眼里就多了另一个人。

云朝朝染风寒高烧不退那日,太医说怕是会传染,容临渊却不顾劝阻守了她三天,直到沈清瑶派人来报 “心口疼”,他连药碗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了出去。

上元佳节,她站在城楼上等到星河黯淡,却看见护城河边,容临渊正小心翼翼为沈清瑶点燃一盏莲花灯。

如今边关告急,要从皇室选一位公主和亲。

传闻那北境君王残暴不仁,已有三位王后惨死宫中,几位皇姐吓得连夜定下亲事,生怕被选中。

三日前,她特意提醒容临渊:“明日一定要来求旨,否则……”

“放心,”他笑着捏她的脸,“我定准时到。”

可今日,满朝文武都在,唯独不见他的身影。

后来才知,沈清瑶昨夜 “突发急病”,他守了一整晚,至今未醒。

云朝朝攥紧手中的圣旨,忽然笑了。

既然他选择了沈清瑶,那她便成全他。

“好。”云朝朝开口,“我同意。”

容临渊一怔,随即有些心慌:“朝朝,你……”

他本以为要费尽口舌才能说服她,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

“为何突然同意了?”

云朝朝没回答,只是扯了扯唇:“我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之前,她不是没吃过沈清瑶的醋,觉得她总待在容临渊身边不妥,便私下给了她一笔金银财宝,还置办了一座江南的宅子,想送她离开。

可沈清瑶却当场跪地,朝她磕头磕得额头鲜血直流,哭喊着说死也不离开容临渊。

正巧被赶来的容临渊看见。

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个仗势欺人的恶毒女子。

后来她解释,他却只当她是骄纵任性,故意给沈清瑶难堪。

此刻,容临渊只以为她还在生气,连忙低三下四地哄道:“朝朝,莫生我气,侯府新得了匹西域宝马,我带你去看看。还有你最爱吃的梨花酥,我让厨娘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云朝朝打断他,“我正好有东西要取回。”

可到了侯府,两人才刚刚下马,侍卫便匆匆来报:“小侯爷,沈姑娘听说您的旧疾需要雪莲入药,孤身一人入山寻药,半路为野豹所伤,现在危在旦夕!”

容临渊脸色骤变,拉着云朝朝就往沈清瑶的院子跑。

屋内,太医满头大汗:“沈姑娘失血过多,除非用‘九转还魂丹’救命,否则……”

容临渊猛地看向云朝朝:“朝朝,九转还魂丹是不是在你那里?”

那是皇帝赐给她的保命之物,天下仅此一颗。

云朝朝攥紧了手,心间泛起一阵刺痛,“若给了她,我以后怎么办?”

“我会保护你。”容临渊握住她的手,“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用到它,朝朝,她哥哥因我而死,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云朝朝垂眸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这双手曾为她摘过最甜的梨,也曾为她挡过最利的剑。

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子,在微微发抖。

“药,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二章

“我答应!”容临渊不假思索地应下,眼中满是急切,“朝朝,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应你。”

云朝朝这才从袖中取出那枚九转还魂丹。

丹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是她及笄时父皇所赐的保命之物。

容临渊接过丹药,立即转身递给太医:“快给清瑶服下!”

趁着他的注意力全在沈清瑶身上,云朝朝悄悄示意宫女收拾她留在侯府的物件。

那些他亲手为她寻来的孤本,她最爱的青瓷茶具,还有那个被他笑称"和朝朝一样爱生气"的泥偶。

物件取好后,她又取来纸笔,在案几上写下自己的条件。

墨迹未干时,床榻上传来一声轻咳。

“小侯爷,清瑶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不是故意让你劳心的。”

容临渊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别说傻话。”

看着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模样,云朝朝觉得自己格外多余。

她拿出方才写下的字条,递给容临渊,“容临渊,这是我提的条件,你必须做到。”

他迫不及待要打开,却被她按住:"半月后再看。"

容临渊愈发好奇,正想问问她写了什么,沈清瑶就喊起了渴。

容临渊的手顿在半空,终究还是将字条收入袖中,转身去斟茶。

云朝朝看着他小心翼翼扶起沈清瑶的背影,默默转身离去。

走出侯府时,夕阳将云朝朝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张纸上只有一句话:

容临渊与云朝朝,此生不复相见。

……

云朝朝回到宫中,便把从前容临渊送给她的礼物,和带回来的东西一起烧掉了。

按照风俗,女儿家出嫁的盖头得新人亲自绣成。

所以圣旨下来当日,皇后就挑选了最好的红绸金线,送到了云朝朝宫里。

她选了并蒂莲的花样,一针一线绣得格外仔细。

其实从前她的绣工并不好,只是想到快要嫁给容临渊了,才勤学苦练了许久。

那时她练到十根指头都扎出了血,他看见后心疼不已,一边替她包扎,“什么劳什子盖头,朝朝,我们不练了。”

她噗嗤一笑:“不行,必须得新人亲手绣的。”

谁知三日后,他竟捧着一方绣好的盖头来找她。

那拿惯了长枪的手,生生被针扎得满是伤痕。

“不要太感动啊,”他得意地挑眉,“小爷对你的爱,还多着呢。”

那时少年眼里盛着光,说往后余生要把她宠到天上去。

可誓言犹在耳,往后余生,他要娶的人,再也不会是她了。

云朝朝缓缓闭眼,刚要绣好最后几针,就听见院墙外传来了宫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听说容小侯爷要纳的那位侧妃出身微寒,孤苦伶仃,连个送嫁的家人都没有。小侯爷可怜她的身世,特意带她入宫,求贵妃娘娘认她做了干女儿呢!”

“贵妃娘娘可是出身国相府,能攀上这层关系,那位沈侧妃只怕没少给小侯爷吹耳边风吧,小侯爷还真答应了,也真是宠她。”

“这算什么,我还听说这位侧妃的嫁妆都是小侯爷添置的,连着彩礼一起花了上万两黄金,光是首饰头面都得十几辆车装。侧妃住的房子狭窄,小侯爷就为她推倒小佛堂扩建院子,这每一样都远超纳正妃的规制了。”

针尖猛地扎进指尖,一滴血珠落在并蒂莲上,晕开一片暗红。

云朝朝怔怔地看着,胸口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

她放下针线,起身回了殿里,准备小憩一会儿。

刚眯着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她起身想看看出了什么事,一出门,就看见母后身边的林姑姑扯住沈清瑶的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这可是公主为了出嫁亲自绣制的盖头,你竟敢私自绞毁,是想冒犯皇家威严,藐视宫规?”

云朝朝怔了一瞬,连忙走上前,“怎么回事?”

林姑姑朝她行了个礼,把事情原委一一秉明。

“回九公主,奴婢奉娘娘口谕,请您去用午膳,却在院中撞见这女子用剪刀绞烂了您刚绣好的盖头,还想趁着无人偷偷溜走。奴婢立即叫人拦住了她,按照宫中规矩,该廷杖三十!”

看着那被绞成无数碎布的盖头,再看着哭得梨花带雨喊冤的沈清瑶,云朝朝蹙起了眉头。

出嫁在即,她不想惹麻烦,若是容临渊知道她打了沈清瑶,还不知要如何……

于是她摇了摇头,“林姑姑,既是在我宫中发生的事,我自行处理便是。还麻烦你去回禀母后,我晚点再去请安。”

林姑姑答应着,转身就要走。

沈清瑶却忽然捡起那把剪刀,直直朝着云朝朝走了过去。

林姑姑吓坏了,抬腿就将她踹倒在地,护在了云朝朝身前。

“大胆!竟敢行刺公主!”

云朝朝也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就冲了进来,将沈清瑶抱在怀中。

看到容临渊出现得这么凑巧,云朝朝一下就明白了,她刚刚不过又是在演苦肉计。

而他正好就吃这一套,以为她们又在仗势欺人,望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冷意。

“朝朝,我不过是去同陛下商议了一下军务,才半柱香时间不到,你趁着我不在,又想对清瑶做什么?”

云朝朝定定看着他,气得胸口微微起伏,“你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认定是我要对她不利?容临渊,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么?还是她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

第三章

听到她的质问,容临渊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太冲动了。

他微微凝神静气,态度缓和了些:“朝朝,方才我看到清瑶受了伤,语气才重了些,你也知道她大病初愈,就不能对她宽容一二?不要总是针对她。”

说到底,还是觉得她欺负了沈清瑶。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云朝朝心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清真相,沈清瑶就哭哭啼啼地开口了。

“小侯爷,都是清瑶不好,我瞧着公主绣的盖头好看,就想学学针法,不曾想不小心弄坏了盖头,这位掌事姑姑看到后打了我一耳光,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到沈清瑶脸上的五指印,容临渊才知道她还挨了打。

他沉着眼看向林姑姑,语气愤慨。

“林姑姑,清瑶是我未过门的侧妃,纵使她做错了事,你口头指正即可,为什么要动手?”

“小侯爷,并非奴婢不懂事,只是您这侧妃欺人太甚,您瞧瞧公主刚绣好的盖头被毁成了这样,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更不要说她还拿着剪刀想行刺公主,简直是罪无可恕!”

看着那一堆碎布,容临渊蹙了眉,看向沈清瑶。

她却脸色微变,立即拿起剪刀,往自己肩膀上扎下去,哭得声嘶力竭。

“我没想行刺公主,只是自知做错了事,主动请罚罢了!既弄坏了公主的盖头,清瑶愿以命相抵,只求公主原谅。”

看到她身前涌出来的鲜血,容临渊手疾眼快地抢走剪刀,替她捂住伤口。

再抬头时,看向云朝朝的眼神怒意层生。

“一块盖头而已,坏了再绣就是!你为何一定要追着欺负她一个弱女子?我知你性情骄纵,私底下常常劝她多加忍耐,却不想换来的是你变本加厉的伤害!她从未想得罪你,你就不能宽仁大度些吗?”

看着他不留余力维护沈清瑶的模样,云朝朝的心渐渐冷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倒是林姑姑一眼就看穿了沈清瑶的把戏,忍不住想揭穿。

“剪刀挑破一点皮肉,流了一点血演出来的苦肉计,小侯爷您也看不出来吗?公主待您的真心天地可鉴,您却要娶这样一个侧妃过门,难怪公主宁愿远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临渊冷声打断了。

“一句真心就可以抵消她做错的事吗?我待她的真心难道比她的少吗?她分明知道我只爱她,为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对待清瑶不过是体恤死去的属下亲眷,我只想让她对清瑶多几分宽容,她却屡次三番多加为难,又谈何真心!”

一字一句落在云朝朝心里,掀起一阵绵延不绝的刺痛。

十指深深陷进掌心,她咬着牙,才咽下那些酸涩的情绪。

容临渊没有看她,抱起沈清瑶就要离开。

林姑姑气愤不已,忍不住想要替云朝朝出头。

“小侯爷,您的侧妃冒犯公主是事实,按照律法理该廷杖三十,您也要违抗律法吗?”

容临渊猛地顿住脚步,回头深深看了她们一眼,声音冷如冰霜。

“既然要罚,我同清瑶夫妻一体,这三十廷杖,小爷替她领受!”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把沈清瑶放在一旁。

然后他掀开袍领,径直跪倒在地,身形挺拔如松。

军杖一下下打在他的脊背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却一声不吭。

直到挨完三十杖,沈清瑶泪眼朦胧地扑进他怀里,不停道着歉。

他冷硬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强忍着痛安抚她。

随后,他重新抱住她,一步步走远。

云朝朝看着那一地的血痕,只觉得心痛到难以自抑。

她身上的力气也耗尽了,往前趔趄了几下。

林姑姑连忙扶着她,满是心疼地劝慰着。

“公主,您看开些,容小侯爷,他不值得啊!”

云朝朝合上眼,在心底默默回答了她。

是,是不值得。

所以,她不要他了……

第四章

之后几天,云朝朝一直在安心备嫁,两耳不闻窗外事。

容临渊纳侧妃前一天,他特意进宫了一趟。

明明才过了几天,两个人再见却恍如隔世。

相顾无言,沉默了许久后,容临渊才终于开口。

“朝朝,我知道你醋性大,我平日里见你对别的男子说话也醋意冲天,可我真的只把清瑶当成妹妹,成婚只是为了护她一生无虞,日后我会劝她搬去京郊别院,这样你我成婚后你和她不常见面,就不会再起冲突了。”

成婚?

再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云朝朝只觉得陌生。

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冷淡。

“不用,她想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免得到时候她出了什么事,又要怨是我逼走了她。”

容临渊以为云朝朝还在生气,耐着性子哄她。

“朝朝,莫要同我置气了,之前的事就当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计较了好不好?”

若是从前,云朝朝肯定心软原谅他了。

但现在她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很认真地告诉他。

“我不会和你计较,我们,也不会成婚。”

容临渊愣了愣,只觉得她还在闹脾气,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胡闹,你不嫁给小爷,还想嫁给谁?谁敢娶你,小爷劈了他,我们成婚的那块盖头被剪坏了,小爷再绣一块给你可好?”

云朝朝正要开口,一个侍卫就匆匆闯了进来。

“小侯爷,沈姑娘想要挑挑明日成婚的婚服,请您回府一同商议。”

容临渊点了点头,又哄了云朝朝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云朝朝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轻声喃喃。

“容临渊,你还不知道,我们,永远不会成婚了。”

这一夜,云朝朝辗转反侧,做了许多的梦。

梦里她穿上了最好看的嫁衣,坐上喜轿,满心欢喜地嫁给了意中人。

可她在新房里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却始终等不到新郎的踪影。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一阵冲天震响的鞭炮声将她惊醒。

她睁开眼,就听到门口的宫女在议论,容临渊接亲的车队已经出发了。

云朝朝起身洗漱,一个人走到了宫墙最高处,能清楚看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侯府。

十里红妆铺满长安的街道,送嫁的车马绵延看不到尽头。

容临渊骑在高头大马上,着红袍,戴红花,是她梦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可惜,他身旁的喜轿里,坐的是沈清瑶。

云朝朝亲眼看着他横抱起沈清瑶,跨过火盆,在满堂百年好合的庆贺声里走进府邸。

往后的仪式,云朝朝看不见了。

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一滴滴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衫。

她一个人站了很久,林姑姑找了过来,送来一份精心装饰的礼盒。

“公主,这是皇后娘娘为容小侯爷准备的庆婚礼,她请您送去。还让奴婢转告您,既然缘分已尽,那当断则断,方能不受其乱。”

云朝朝知道,母后是想让她亲自看看,才能彻底死心。

她驱车赶到侯府时,宾客们都散尽了。

府中下人都默认她是未来的主母,也没有通传。

云朝朝一个人走到后院,隔着窗看见容临渊挑开了沈清瑶的盖头,两个人挽着手喝完了合卺酒。

喜娘们唱喏着早生贵子,撒下花生、红枣、桂圆,然后退了出去。

容临渊喝得醉醺醺的,意识有些不清醒,索性闭上眼假寐。

沈清瑶羞红了脸,走到他身边,轻柔地替他揉着额头。

等他慢慢习惯后,云朝朝解开了衣带,衣衫半褪,坐进他怀里,主动吻了上去。

容临渊浑身燥热,下意识揽住她的腰,任由她亲着,囫囵不清地叫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云朝朝只觉得心像被刺穿了一样,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再看不下去,转身想要离开,却不小心碰倒了窗上的花瓶。

一声清脆的瓷瓶破裂声后,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容临渊的声音。

“朝朝?!”

第五章

云朝朝没有停下,一路跑到门口,被容临渊拦住了。

他喘着气拉住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朝朝,你听我解释,我今天喝了些酒,可能那杯合卺酒太烈了,我有点头晕,把清瑶认成了你,所以才有些意乱情迷,没有及时推开她。但看到你以后,我立即清醒了,没有再错下去。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认错人,也会履行我对你的承诺,绝对不会碰她。”

云朝朝知道容临渊酒量很好,再看到他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她知道应该是沈清瑶在酒里下药了。

可即便知道了缘由,她的心情也并未好转,收回手后退了几步。

“你和沈清瑶如今已经成婚,你们夫妻间的事不必告诉我,我也不会在意。男女有别,往后希望你与我保持距离,以免坏了我的名声,也免得你的侧妃吃醋生气。”

说完,云朝朝也没有看他脸色,抬腿就要离开。

看到她这幅样子,容临渊心中冒起一阵火气。

他用力将她箍入怀中,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动作蛮横而霸道,根本不容她躲避。

云朝朝用力挣扎着,却怎么也躲不了,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

容临渊摸到湿润的水光,连忙松开了她,有些无措地道着歉。

“对不起,朝朝,我只是气你说那样生分的话,又不知道要怎么证明我真的只爱你,才情难自已亲了你。是我逾矩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哭好不好?一看到你的眼泪,我的心就止不住地疼。”

云朝朝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抹掉脸上的泪,刚要开口,伺候沈清瑶的丫鬟就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侧夫人上吊自杀了,小侯爷,小侯爷,您快去救救她!”

听到这求救声,容临渊脸色瞬间变了,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云朝朝怔了怔,下意识跟了上去,就看见容临渊冲进房间里,一个暗器掷去便斩断了梁上白绫。

他抱住飘摇坠地的沈清瑶,皱着眉查看她脖间的红痕,让人叫太医来。

她惨白着脸,泪如雨下。

“小侯爷,你既不喜欢我,又何必要救我?就让我今日吊死在这新房里,您就不用因为对我兄长的愧疚违心地娶我,您和公主之间,也就没有任何牵绊了!”

容临渊的脸色冷了下来,第一次呵斥了她。

“住口!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又把我当成什么?于我而言,你和朝朝一样重要!”

一样重要。

云朝朝忽然笑了,唇角弯起的弧度像是被人生生扯出来的。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竟将唇瓣咬破了。

十二岁那年,容临渊为了给她摘一朵悬崖边的雪莲,差点摔断腿;十五岁生辰,他冒雨跑遍全城,只为寻她最爱的那家糕点;去年冬猎,他徒手为她挡下猛虎的利爪,背上留下三道狰狞的伤疤……

那些她以为独一无二的偏爱,原来在他心里,竟和另一个女子“一样重要”。

“容临渊……”她在心底轻声唤他的名字,像是要把这十余年的情意都揉碎了咽下去,“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心里,竟成了可以平分的东西?”

既然他容临渊觉得“一样重要”,那她也成全他。

很快,大梁九公主云朝朝,便与他容小侯爷,

再无干系。

第六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各宫各府送来的嫁妆,快要把云朝朝的宫殿堆满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此生都无法再回归故土。

所以在出嫁前,她想把心中的愿望都了却了。

她换了一身便装,带着几个宫女去寺庙祈福,祝愿父皇母后千秋万岁,兄弟姐妹都能平安喜乐。

随后她去了以前常去的点心铺,想最后尝尝这些美味的糕点。

可还没走到门口,她就看到容临渊陪着沈清瑶,也在挑选点心。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起刚刚逛街遇到的趣事,沈清瑶笑着倒在他怀里,他就抱着她,轻轻替她拍着背。

她脸上蹭上了一些残渣,他就拿着手帕,轻轻替她擦拭干净。

她拿着尝过的桂花酥喂给他,他一点也不嫌弃,一口就吃了下去。

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既和谐又温馨,点心铺的伙计看到了,都忍不住感叹起来。

“容小侯爷和沈侧妃新婚燕尔,就陪着一起逛街,还真是恩爱有加。”

“以前听说小侯爷心里只有九公主,除了她对其他女人都冷冰冰的,但现在纳了侧妃,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啊。”

云朝朝静静听着,除了心头有些发闷,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容临渊正好回头,看见她愣了一下,立即拉开和沈清瑶的距离走到她身前。

“朝朝,你怎么一个人出宫,不让我陪着你?还只带了这么几个人,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看到他眉梢眼角流露出来的担忧,云朝朝语气依然淡漠。

“随意逛逛,就不牢小侯爷费心了,你继续陪着侧妃逛街就好。”

说完,她带着买完糕点的宫女就要走。

容临渊跟上来,有些无奈地解释着。

“御医说清瑶心病严重,要多出来散散心才能好得快,我才陪她出来逛逛,你不要多想。”

沈清瑶也凑了上来,一脸可怜地看过来。

“公主,小侯爷真的只是想让我快些好起来,才推掉了所有公务来陪我逛街。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和小侯爷在一起,你放心,等你嫁进侯府后,我就再也不会离开院子,也不会去打扰你们。”

看到她又开始在这儿表演顾影自怜,云朝朝眼里闪过一丝冷嘲。

“清瑶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朝朝,你就不要再步步紧逼了。等我们成婚后,我只属于你,好吗?”

云朝朝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听了沈清瑶的两句话,容临渊就又怪罪到她身上了。

她也没有再和他们争辩,只回了一句话。

“你就算要陪她一辈子,我也不会在意。”

云朝朝转身上了马车就要回宫,容临渊拉住她的手,还要说些什么,长空中忽然射来十几只羽箭。

听到那凌厉的破空声,他脸色骤变,本能地将云朝朝护在怀里。

他揽着她的腰,想躲进马车里,却听到了哭喊声。

一回头,看到沈清瑶小腿中箭倒在地上,容临渊心猛地一跳。

他松开她的手,跃下马车抱起沈清瑶的瞬间,一只箭从身后袭来,刺穿了云朝朝的胸膛。

一股强烈撕裂感从胸口往外蔓延,折磨着她的神经。

云朝朝瞳孔一震,低头看着身前沾了血的箭簇,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身上没了力气,腿一软就从马车上摔下去,意识变得混沌不清。

眼睛合上前,她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容临渊抱着沈清瑶的身影。

第七章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云朝朝昏昏沉沉的,时而会短暂清醒片刻。

她勉强撑开眼皮,就看见自己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馆,容临渊神色慌乱地握着她的手。

郎中检查了伤口,神色严肃。

“小侯爷,这箭头上淬了毒,解毒需要的药材稀缺,馆中存储的药材目前只够替一个人解毒,您看要先救谁?”

容临渊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不已。

“当然救朝朝!”

奄奄一息的沈清瑶听到这话,泪如泉涌,声音哽咽。

“小侯爷,我知道您心里只有公主。其实,其实只要能嫁给你,哪怕只有两日的夫妻缘分,我也满足了。你救公主吧,清瑶这就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哥哥,哥哥一定在黄泉等着我。”

听到她声泪俱下的哭诉,又见她提起哥哥,容临渊神色微变。

见他还在犹豫中,郎中又催了一遍。

“这位小姐脉象虚弱,若不及早解毒,毒药会很快蔓延至全身,到时候神仙也难医;另一位小姐虽然身体康健,但伤在心肺……”

听到云朝朝身体康健,容临渊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甚至没有听完郎中的话,就改变了决定。

“既然清瑶等不起,那就先救她。我立即让人去请宫中御医来,朝朝再撑一会儿,或许没事。”

郎中走到她身前,尝试着拔箭,嘴里念念有词。

“这箭离心肺太近了,只怕毒发得会更快啊!这可怎生是好?”

正好起身走向沈清瑶的容临渊,没听到这句话。

看着他又一次松开自己的手,云朝朝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疲惫而绝望地合上了眼……

再醒来时,云朝朝发现自己回到了宫中。

宫女守在一旁,见她醒来立马哭成了个泪人。

“公主,您可算醒了。您毒发入骨,整个太医院不眠不休用了三天才把您救回来。陛下和娘娘一直守在身边,确认您平安无事后才去休息。”

“陛下知道您遇刺受伤后,发了好大脾气,容小侯爷因为护卫不力也被责罚了,他在忠武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您要去看看他吗?”

云朝朝眼神一凝,沉默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此时的她而言,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容临渊了。

她喝完了药,想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却在御花园碰到了沈清瑶。

她拖着病体拦住了云朝朝,面容哀戚,憔悴不堪。

“公主,陛下知道是因为我害得您毒发后,就要治我的罪,小侯爷为了保护我,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责,他已经不吃不喝跪了三天了,求您去看看他吧。”

云朝朝定定看着她。

“他是替你受罚,和我无关,你是他的侧妃,应该你自己去劝,我不会干涉你们侯府的家事。”

沈清瑶被她的态度激怒了,用力拽住她的手,语气愤懑而不甘。

“云朝朝!小侯爷肯耐着心一次次哄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公主罢了,根本就不是因为爱!你没有了这个身份,他根本不可能看你一眼,也根本不可能娶你!”

云朝朝这才知道,原来沈清瑶一直针对她,不光是因为喜欢容临渊,还因为嫉妒她的身份。

她定定看着沈清瑶,甩开她的手,声音冷淡。

“我不在乎容临渊爱谁,因为我和他已经没有可能了,我也不会是他的新娘!”

第八章

这话落在沈清瑶耳中,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炫耀无论她怎么做,哪怕不嫁给他,容临渊也会放弃一切骄傲贴上来,求她回头。

埋在她心中的羞愤和自卑感一齐涌上来,让她再无法保持理智。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沈清瑶猛地冲上去,一把将她推进湖里。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云朝朝在坠湖之前,下意识拽住她的衣袖。

两个人双双掉入水中,手忙脚乱地挣扎着,却越陷越深。

冰冷生涩的水淹没了云朝朝的口鼻,她逐渐喘不过气。

她脑中一片茫然,只能隐约听见岸上有人在呼救。

强烈的窒息感涌来,她努力探出头想吸气,就看到容临渊。

他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却径直朝着沈清瑶的方向游过去,将已经昏迷的她抱进了怀里。

看着他护着她慢慢往岸边靠的身影,云朝朝眼前一阵眩晕,控制不住地往湖水深处坠去……

容临渊啊容临渊。

你说要护我一生。

终究,还是食言了。

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父皇通红的双眼。母后攥着她的手不停颤抖,几位姐姐的妆都哭花了。

见她醒来,母后再也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朝朝,你怎就掉入湖中了,还是有人推的你,说出来,母后定要那人千刀万剐……"

云朝朝本想将沈清瑶的名字和盘托出,但转念一想,却生生按下。

容临渊啊容临渊,青梅竹马多年,这便算我送你最后的礼物了罢。

她鼻尖一酸,强撑着露出笑容:“父皇母后,没人推儿臣,是走路时不小心,明日儿臣就要远嫁和亲,要出远门,怕是太开心了。”

这话让在场众人更是心如刀绞。

大公主突然将她紧紧抱住:“傻丫头,到这时候还想着安慰我们……”

二公主忙将准备好的玉簪插进她发间:"北境苦寒,这是暖玉……”

在家人的陪伴下,云朝朝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收下他们为她添置的嫁妆,又一一惜别了许久,才将他们都送走。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她坐在窗前四下环顾着满屋的嫁妆,还有些恍惚。

很快,她就要永远离开这儿了。

正出神间,门外传来了宫女的通报。

“公主,容小侯爷请见。”

云朝朝并不想见到他,摇头拒绝:“就说我头疼,不想见任何人。”

宫女说着是退下了,可没一会儿,门外却传来了容临渊急切的声音。

“朝朝,你为何不肯见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让我进去,我们聊聊好不好?”

看着门外晃动的人影,云朝朝垂下眼眸,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怠。

“我没有什么想要和你聊的,你若想让我不再生气,那日我给你的纸条,你回去打开,做到上面的条件便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样说,容临渊心慌得厉害。

他忍不住想要推开门,却又怕惹得她更生气,只能耐着心哄着。

“纸条我明日会看的,你提的条件,上刀山下火海,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会做到,但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别闹了好不好,我很担心,让我见见你,朝朝。”

第九章

云朝朝缓缓闭眼。

她不明白,他既然这么紧张她,为何又两次选择不救她。

“我累了,要见,明日再见吧,午时一刻,你来天坛见我。”

“天坛?明日又不是祭祀之日,你去那儿干什么?”

听到他语气里的不解,云朝朝微微启唇,正要回答他,就听到了侍卫的声音。

“小侯爷,侧夫人已经醒了,正在四处找您。”

容临渊犹豫许久,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朝朝,那我们明日午时见面再聊。”

聊?

不会再聊了。

明日午时,最后完成祭祖仪式之后,她就要启程前往北境了。

她要他亲眼看着她坐上花轿,一步步离开他,成为别人的妻子。

回到府中后,容临渊整整安慰了沈清瑶一夜,她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按了按眉心,终于有心思思考,等下要怎么哄朝朝。

朝朝心里肯定还有气,要是哄不好,等下就直接带着她去找陛下求婚吧。

打定这个主意后,悬在容临渊心间的石头才终于落定。

眼看着快要到午时了,他拿出了云朝朝半个月前给她的那张纸条。

正要打开,沈清瑶就进来了,满脸怯弱地看着他。

“小侯爷,你今日要出门么?能不能带上清瑶一起,你放心,我会乖乖听你的话,绝对不会给你添乱。不然要是留我一个人在家,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想起太医的叮嘱,容临渊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他收起了那张纸条,打算等回来再看,就带着沈清瑶一起进宫了。

马车停在了宣武门外,远远的,他便听到了婚假丧礼时才会响起的洪钟被敲响了。

今日宫中有人逝世,还是出嫁?

容临渊皱了皱眉,才记起今天是和亲公主出嫁的日子。

难怪云朝朝会约他在天坛见面。

他不想误了时辰,带着沈清瑶赶了过去,却看到祭祀仪式已经结束。

北境接亲的队伍已经等在了一旁,静候宣旨。

容临渊不关心和亲事宜,目光在公主坐席扫视好几圈,没有看到云朝朝身影。

她一向是个守信的人,从不会失约。

意识到这一点后,容临渊的心莫名跳的飞快,又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

依然没见到想象中那道人影。

他的眼皮疯狂跳动着,一股强烈的慌乱感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抓住了一旁的侍卫。

“和亲仪式,九公主怎么不在?”

侍卫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正要解释,目光扫到前方的情形,急忙抬手指了指。

“小侯爷,九公主来了,在那儿呢,你看!”

容临渊转身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滞。

和亲队伍前,云朝朝一袭大红嫁衣,凤冠上的珠帘在风中轻晃,她朝着君王郑重行礼,清亮的声音穿透寒风。

“大梁静安公主云朝朝,今日奉旨和亲。此去,山高水长,永诀故土!愿天佑我大梁!”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与围观的百姓齐齐跪拜,声浪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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