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感慨:日子越过越快,一转眼一年就过去了,但对赵师傅而言,时间仿佛凝固了,43年来,他只专注于一项工作——维修缝纫机。
赵师傅名叫赵寿如,是淮安华顶鞋业有限公司的一名缝纫机修工。1994年4月25日,赵师傅来到华顶任机修工,在此之前,他已经在一家国营内衣厂修了13年机器。当时在华顶修机器的是日本人仓尾先生,赵师傅从他手中接过了维修的重任,一干就是三十年。
修这么多年机器,赵师傅早就摸透了每一台机器的脾气特性,他对每一台机器都充满了感情,有时抚摸着亲手修好的缝纫机,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机器“生病”了,他就像一位高明的医生,走到旁边很随意的拍一拍摸一摸,就把“病”治好了。
赵师傅说,修缝纫机最大的特点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标准可言,虽然机器相同,但每台机器的情况都不一样,这台机器有毛病用手在某个部位拔弄一下就行了,但是同样的机器同样的毛病再用同样的方法就不一定有用,操作的人不同,是否打顿,速度快慢,材料不同,都会对机器的运行产生不同的影响。
修机器,诊断要准,时间要短,这样才能不耽误生产,一天24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多数时候赵师傅心里都在琢磨修缝纫机的事儿。正是干一行钻一行的敬业精神,赵师傅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维修机器的方法,那就是“问,听,看,闻”。
比如说听,他无论走到哪台机器旁边都会竖起耳朵俯下身子聆听机器的运转声,顺畅的机器声清脆悦耳,如果机器会发出沉闷的声音或是发出不顺畅的咔嚓声,他就断定这台机器有问题,会对机器进行及时的维修。
修了几十年的机器,赵师傅的经验就是修机器一定要从几个方面想,不能一条道走到黑,还要活学活用,不能照搬书本上的知识,书本上的知识只是告诉我们一个常识,实际还要靠自己去实践,面料、线、针、速度等要综合考虑才来修好机器。
赵师傅说机修工十有八九会抽烟,有时候修机器走到死路上了就会抽根烟,回过头开始重新再开始。他以前也不抽烟,是修机器以后才学会抽烟的,车间里的姐妹们都知道赵师傅是抽烟的。
赵师傅说,他和缝纫机打了几十年交道,从机器的更新就可以看出华顶的发展。他一开始工作时见到的是十分笨拙的连杆式缝纫机,后来缝纫机上安装了一个单独的电机,新一代直驱缝纫机带传感器,没有皮带,踩更省力,也不会出现因打滑而影响产量的情况。
特别是缝纫机自动切线不需要人剪线头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赵师傅清晰地记得华顶一开始建厂时,缝制车间有两个人专门剪线头,线头总是剪不完,十分繁忙。那时候剪线头的小剪刀都是从日本运过来的,厂里对小剪刀的发放控制得很严,因此大家对小剪刀异常珍爱,用废皮缝制了剪刀套,不用时就放进套里,带在身上,如果时间长不快了就会找赵师傅去磨,因此那时候磨剪刀也是赵师傅的工作内容之一。
赵师傅说,那时候办公室的人经常到车间里剪线头,办公室的人一进车间,就习惯搬一张凳子,坐在缝纫机工的对面剪,借机和对面十八九岁的机工小姐姐搭搭话,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了。没想到这个工序后来被机器替代了,这样的工作场景也消失了。
赵师傅说,现在是电脑时代,电脑绣花机画样机,只要你在电脑上设制好了,什么样的弯子都能转,什么样的角度都能打,这是人工难以企及的。三十年来,我们工厂更新了很多机器,遗憾的是穿鞋带机器买不到,希望以后能买到,解决车间穿鞋带慢的难题。
赵师傅在退休前,对公司和同事充满了不舍,他说,我在华顶公司的最大收获就是华顶公司一直都在,没有让我们重新经历下岗的阵痛东奔西走去找工作,人年龄越大越害怕去重新适应新环境。赵师傅深情地说,我们是看着华顶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华顶一建厂时,全厂只有六七个男的,每次出货几个男的一起上。那时出货量少,都是普通货车来配货。装6275中底和鞋帮,一箱搬不动,像铁一样沉,那时驾驶员还算一个职业,很“僚”,都要我们自己上车拈油布,我恐高,在车顶上爬着把油布毡起来。
一开始我们装货没有加班费,但是补18元的晚餐费,我们每次装完货都走路边大排档吃炒面,面跟菜分开,先吃菜喝酒,酒喝完后再把面条吃了。我们那时经常喝的酒是蓝带啤酒,周围人都奇怪地朝我们望,心想这些穿绿色工作服的人在路边怎么喝那么好的啤酒啊,日本人新城一吃过饭就喜欢唱歌,他最拿手的就是用日本口音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12月15日是赵师傅上班的最后一个工作,与姐妹们耳鬓厮磨三十年的赵师傅将离开这个熟悉的大集体,大家每天亲切抛喊一声“赵师傅”,一直喊了三十年,乙班和戊班有情有义的姐妹们为赵师傅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每个班送给他一束鲜花,鲜花掩映着的是一条红色喜气的“小苏”,大家想通过这种式,向一种叫做匠心的精神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