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粗鄙,并不知马球何物。”
“马球,又称击鞠,是凡间的人类作为放松闲适时的一种活动,除凡间,其他五界皆未有了解, 况且,天界并未有擅长马术之人……”润玉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透着一丝忧愁,
这过了寒露,岚霜雪神的差事便开始增多,不过,幸而没有琐碎的事情,也没有上报九霄云殿的要事,所以,最终导致了岚霜只能在落雪斋与各需降霜雪之地间来回折腾,每日里早出晚归,终于盼到了霜降的六界朝会,仙神们都能放松几天。
岚霜庆幸自己终于可以睡懒觉了,这日睡过了辰时,忽感到有人正在推自己的肩膀,又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什么事这么着急,这六界朝会又不关我的事,别推了!”岚霜含糊地说,一边翻了个身,紧紧地拉住被子的一角。
“仙上,今日确是放假的,可是……”寒曦有些犹豫,岚霜闷闷地说道:“可是什么?”
“可是,璇玑宫有召见……”寒曦左右张望着,最终说了原因。
“什么?!”
岚霜心中把所有近来应该禀报润玉的事都过了一遍,应该禀报的都禀报了,最近各地也没出什么岔子,润玉应该不是要惩罚她,可今日是六界朝会第一天,润玉就传她,究竟为何意?
“刚才上元仙子来传话召见,见仙上沉睡不起,亦泠仙侍就去璇玑宫回话,虽不知何意,仙上好歹如看看。”寒曦一边帮岚霜整理衣衫一边提醒道。
“寒曦,你在这天界待过了多少年?”岚霜想起亦泠提醒她要谨慎对待寒曦,不过岚霜倒不以为然,只是粗浅地问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下从千岁上便被拨到璇玑宫当差,璇玑宫人少活多,我本是要值夜与打扫宫殿的,如今的天帝,当时的大殿下,见我们年龄尚小,从不让我们去值整夜,每次值夜只是知道子时,做个样子而已。璇玑宫并无太多物件清理,每日便是很闲趣。”寒曦回忆道,天帝陛下也曾许久轻声念过一句诗: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寒曦并没有告诉岚霜,只是默默地将钗环递给岚霜,待岚霜梳洗完,便要请岚霜出门,没想到岚霜拿起几块酥饼吃了起来。
“仙上,快来不及了!”寒曦催促道,岚霜忙擦了擦手,向着璇玑宫的方向飞去。
岚霜方走至璇玑宫,就见邝露在宫门外迎面走来,岚霜笑道:“今日天帝陛下怎么有这闲时间待小神一坐?可是有何吩咐?”
“没……没什么急事……”邝露小声的嘀咕,岚霜心想:‘既然没有要事,那宣我来是为何?’本想往外走,抬头一看,邝露的脸分外红,转念一想:‘是何事让邝露这样的上仙紧张?不如去凑凑热闹。’岚霜走近笑道:“今日邝露仙子这面色不错,既然有欢喜事,我便去看看。”
“雪神说笑了,七政殿请。”邝露顺势将岚霜带进璇玑宫,渐进七政殿,岚霜听见里面有人在谈笑,便问:“今日璇玑宫有贵宾?”
“今日二殿下与锦觅仙上来璇玑宫闲坐,二人六界大会期间便留宿天界。”邝露回答道。
‘我们的天帝陛下今日想必是遇旧人思旧情,可他不应该去叫月下仙人么?又或者也可以去找司命星君,倒将我这个新上任的小神叫过去听他们的故事!’转念一想:‘算了,佛祖爷爷都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虽不算救人,也算化解尴尬,怎么也得升三级!帮个忙罢了,顺便听听几千年前的故事,想必甚是有趣!’岚霜心中有了想法,轻轻登上七政殿的白玉台阶,模糊听到里面有谈笑声,心想:‘莫非润玉邝露二人在耍我?这不是相谈甚欢么?’
想罢,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殿内有人柔声说道:“雪神在七政殿犹豫不决的,可是有什么为难事?”
‘得,逃不掉了,只得编一个理由进去了。’岚霜绝望地想,掏出凡间西北方的奏折,勉强撑起一个僵硬的微笑,准备以此为借口搪塞过去。
“禀天帝陛下,近期逢凡间冬季,西北处一城关名曰望阳城,城主虔诚,祷告多年。可西北处先帝是用不允许近雪,还望天帝陛下裁决。”岚霜将那份奏折递上去,不敢看坐在两边的二人,更躲避了润玉的眼神,死死盯着地面看,好像里面有金子似的。
“既是先天帝之令,不好随便改变,鉴于城主虔诚,还劳烦雪神在西北地区的部署下半个时辰的大雪。”润玉慢条斯理地回答,岚霜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亦是踏实,上前接完旨,刚要转身,便听到旁边一个有些傲慢的声音问:“这有些年头不见,兄长的天界倒有了新神仙啊?可问这位是……”
“落雪斋雪神岚霜参见旭凤上神,锦觅上神。”岚霜未等润玉介绍,主动接话,旭凤微微一笑,岚霜瞧着他的脸上露着好奇,“早听闻雪神幼年飞升,法力高强,想必,定是位资历不浅的上神。”
“旭凤上神谬赞,小神不敢当。”岚霜客气地说道。
旭凤刚要张口,忽然闪过一道白影,岚霜还没看清是什么,便听到一个孩童的声音说道:“我瞧着,雪神姐姐便是好相貌。”只见一个青衣稚童站在眼前,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岚霜,还没等他解释,坐在一旁的锦觅就压低声音说道:“棠樾!快过来!”
岚霜眼瞧着那小仙人慢吞吞地走到近锦觅身边,棠樾?这不是润玉的大侄子吗?真身乃一只白鹭,怪不得掉她一身羽毛,真真是一只羽翅未丰的幼鸟。
岚霜拉住棠樾的衣袖,笑道:“小神可担不起你这好相貌,你这好相貌留着夸席上人罢,这句话是万万不可夸在下的。”岚霜一本正经地说,棠樾却是懵懵懂懂的走回锦觅身边,席上之人的确都是好相貌,若不是,又为何会掀起如此大的浪潮来?
“老狐狸,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也说给我听听!”
岚霜从璇玑宫回来,便跑去了姻缘府。
“你可拉倒吧,老夫正愁没画本可看,哪有故事讲给你听?”
月下仙人半仰在椅子上,郁闷的皱着眉头,“想当年,我与觅儿每日缠红线,看画本,真是闲趣,六界无人能比我们俩人的默契!”
“今日锦觅仙上在璇玑宫与天帝聊了一上午家常,你这只老狐狸怎么没去?”
“快别提了,昨日缘机仙子下棋赢了老夫,老夫今日替她抄了一本因缘事迹,老夫这腰都要断了……”
“老狐狸,你说说,我在那璇玑宫呆了半天,听的是云里雾里的!”
“罢了罢了,这一切皆是一段情劫伊起……”
“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两个人,一个爱你的人,一个你爱的人,最终,一个在心上,一个在远方”
……
岚霜看着远去追逐夕日的彩云笑了笑,谁是那个心上人,谁又是那个远方人呢?
“你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这样会折损你一半的天命仙寿?”
“你若死了,我才会疯……”
……
“若我哪天也像他那样,你可会拼死相救?”
一位少年站在窗畔,宽衣长袍却衬得他身板单薄清瘦,双眼微红,眼底湿润,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站在他眼前之人轻轻回头,原来是一位神情悲伤的姑娘,许久之后,她说:
“自然会,
因为,
那是我欠你的……”
说罢,缓缓走出门去,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那少年现在那里怔了片刻,随即,一滴眼泪没有声音地流出来,轻轻滴在他那缠满纱布的手腕上,白茫茫之间,恍惚能看见几缕血色被映湿。
那白色好似缠不住了……
那血快滴了出来……
可是,她是谁?
他又是谁?
岚霜睁开眼睛,眼中依旧是她的落雪斋寝殿,那是一场梦……
她打开窗扇,阵阵夜风拂过床边,将朦胧慢慢吹走。她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月亮,平静似水,空明恬淡。
在凡间,她望着月亮遥不可及,她是多想去仔细看看啊。
如今,她在天宫之殿中揽着月亮,月亮还是那样皎洁,不过大了很多,可是,她觉得清寒清寒的,不似凡间那样温暖,晴朗……
天界的故事太多太多了,这世间万物期许之地藏了太多太多人、事、物。
你亦可逃跑,那忘川水,便可忘情、忘爱、忘忧,重新忆念。
可是,忘川河畔,亦有人在等着你,等着做你的远方,等着上你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