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别山南麓的广水东河逆流向北,经十几里山路到达鸡公山南坡的东篁镇,河旁有一支流从东流出。
九月的秋季,水并不大,有的地段还被草所覆盖,但水质清冽。
往东行,已难见人烟。两边是高山耸峙,青色纷披。虽说已近午,但南边之山孤高,它挡住了阳光,所以四五里的路上,凉爽无比。
秋老虎此时在城里咆哮,肆虐,可这山里,可见不到它的踪影。这里寂静,间或有流水的潺潺之声,有时一只野山鸡“扑棱”飞起,在空中掠过,太阳光照射着那展开的羽,似一道虹,让人惊奇,让人欢喜。
山路蜿蜒,折向西北,小溪已不见。
经历一里多的向阳坡后,一条小路通向正北,两边之山略高于路,那山上灌木杂树丛生,藤萝牵绊,似乎要把路给封死。
突然小路折向东,眼前一亮,一幅新奇的世界泻于眼前!
那是一番怎样的世界呀!“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莫非这世上真有桃花源?
这里开阔敞亮,一马平川!近处是一垄垄稻田,金黄灿烂。那条小溪又神奇般出现了,并一直延伸到远方。那远处,是依稀的村落,青砖瓦房,看起来年岁久远。也有青色的顶,白色的墙。接近中午,屋顶的烟囱,冒出的白烟,清晰而又悠闲。更远处,是暗淡的青山,寥廓而又旷远。
由于我们的闯入,那灵敏的狗已嗅到了生人的气息,狂吠不已。那村里的鸡正处在下蛋的时辰而“咯咯”地叫过不停。
向导告诉我,这就是桃源。它属于东葟镇的一个行政村。由于水源充足,土地肥沃而平坦,所以,虽说它处在深山之中,但人口流失不多,甚至许多外村的人也看重这一方水土迁徙而来。
据粗略估计,十几里的这条冲里常居人口已近千人,也算得上东篁镇上的一个大村了!
当年,我是带着十几名师范毕业生到此实习的。
好客的乡人,把我们领到小溪旁,用山泉洗去旅途的劳顿,就在高大的树下摆了两桌席。
主人在吃饭前蒸了一锅红薯,红皮黄心,软而香浓,甜而不腻,让一群吃腻了食堂的人眼冒绿光。
饭中的菜肴有小河的麻鱼,板栗烧鸡,马齿苋,凉拌的蒲公英,还有山中的珍珠花……
饭后,主人又端来两筛子熟透的红柿子来。轻轻掰开,那柿子的糖分粘在柿肉上,几个很少吃到它的学生已经涎馋欲滴了!
吃饱喝足后,我们被一群山里的孩子带到野外。只见村旁,野畈,田间,地头,一律的柿子树,粗的有两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少说也有几十上百年。
我们去时,柿叶还在,但柿已火红。可以想见,到了深秋,秋高气爽,柿叶脱落后,那满树的红,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又是何等的景象!
向导说,此地虽叫桃源,但桃树并不多,只是近年来应景种了一些,真的能代表本地特色的是柿子。
这柿子家家都有,户户皆种,在广水街上,称为上品的柿子只有桃源才有。而且柿子的品种最多,什么珍珠红,鹅蛋黄……
他们还在介绍时,村里放学回家的几个毛孩子已经“嗖嗖”地像猴子爬上了柿子树上。他们一边灵巧地摘着柿果,一边在上面做着鬼脸。有胆大的,吆喝着我们接着他们丟下的柿子。
在那里,我们待了四十多天。休息的日子,我们亲历过农人怎么把稻子从田里收割,捆扎,到打场的全部经过。
星期天,熟悉的孩子就领着我们去上山打栗子。那栗子可不是自家种的,那是纯天然的。
在山上,碗口粗的野生栗枝丫纵横,上面似鹅蛋大的栗子果由青中带黄的刺包裹着,熟透的已自然涨开,果子落下,已经是松鼠等野生动物冬藏的食粮。
我们只能在它即将成熟时连刺摘下,然后用带胶皮的鞋踩着,用手中的剪子拨出果子来。稍不小心,手就被刺扎破。可以想到,山里人剥栗子的艰辛!
这栗子生吃甜润,熟吃香粉,是坚果中的上品。
这就是我梦里的桃源:新奇,独特,素面朝天。她是毫无粉黛的二八少女,藏在深闺永葆自然的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