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入腊月,爆米花的就来我们村了,平时也来爆过,但爆的人不是很多。来爆米花的都会补锅和钉盘碗,没有营生的时候他们就会满巷的吆喝:骨碌锅钉盘儿碗!前三个字拉的很长,后四个字拉的很短,就像我们唱歌的体止符。他们每次来都有个固定的地点,村委会对面。王叔门口有一块宽阔空地,三面有房屋还避风,又是村子中央。但凡爆米花来了,村里的人一会就都知道了。因为老人带孩子经常在那晒太阳唠嗑。
过年,家家都准备爆米花,因为那是给拜年来的人准备的好吃的,尤其是小孩。一时间,王叔门口就热闹起来了。人们自觉地排起了队,不是人排,是用用装满玉米的缸子排队。那样的搪瓷缸子现在都不多见了。到家里舀一缸子玉米,拿两块大烟炭,在书本上撕下ー小块纸包点糖精,再掏五毛钱。当时就是这个标准,也有的家里孩子多,舀两缸子玉米也是有的。
自然而然就都都聚在了爆米花那儿,抢蹦出来的爆米花,这是我们童年的大乐事。由于年龄小,眼睛却在爆米花的锅上瞄,生怕误了抢爆米花的绝好时机。我们们女孩子胆儿都小,一看爆米花的人看锅前面那个小表,我们就知道快了,小时候以为那是钟表,现在才知道是气压表。我们当中也有胆大的人,会跑到爆米花人那里去问:快了吗?人家说快了。我们捂着耳朵,胆小的还闭上了眼睛,我们跑到广播台跟前,待等那砰的一声响过后,我我们又都跑了回来。那个挤呀抢呀,你推我,我搡你,每次总能抢到一些,大多数是被别人遗弃的小块块,大的上面有土或者踩瘪了。
奶奶家就在那附近,平常奶奶不给零花钱,有事就缠着爷爷。想吃爆米花,给我妈讲,她给我舀了一缸玉米,放到军绿色挎包。我拿着玉米给爆玉米花的叔叔,人家要钱和炭,我哭闹着去找爷爷,拉着他那粗糙满是裂痕的手,爷爷说话结巴:“我没-没钱,找你爸去。我闹得更厉害了,无奈之下,爷爷一手拿了块黑炭,包了几粒糖精,背着玉米,拉着我去爆玉米花。……前面有三四家,终于轮到我家了,我活蹦乱跳高兴极了
爷爷认真地放玉米,把掉地上的捡起来,搭好后开始拉风箱,我也看到那铁丝网袋被玉米花充满的感觉,还给小伙伴们许诺,给小丽一把,给娜娜几个,不给峰峰……过了半小时,爷爷收好我装玉米花袋子,送我回家,那天我是很得意,也是爷爷给我儿时最深的回忆……
想想过去爆米花的人拿个烂烂铁丝网口袋,自有它烂的好处,爆米花蹦的老远,我们才有得抬。从一定意义来讲,这样的烂烂铁丝网口袋是我们这些孩子们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