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地鸡毛
“千，千，就是那个千……”驾驶员小万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瞪着眼睛对着话筒怒吼：“干，干，你知道干吗？干字头上一横变成一撇就是千……”
一只塑料拖鞋飞落到话机上……
片刻，小万抱着拖鞋挪到对面主任办公室，探进半个脑袋：“老大，打电话那个人文化水平太低了，半天都不知道千是怎么写的，我这不是在教他嘛。”
“又鬼扯，你说的话有几个人能听懂，还12345露（6），闲时不能翻个字典学个拼音？一个字扯半天，电话费不要钱啊。”
许有一边拨号一边嘀咕，“明年一定申请一部电话，七八个办公室一部电话，排队打，”抬头看着正溜走的小万立刻提高嗓音：“以后不准接电话，毁单位美好形象，叫老王过来”。
“许主任，叫我吗？”办公室主任老王略弯着腰，满脸堆着笑。
“委里今年不是给我们一个大学生了吗？说已经报道了，人见着没？”
“前天来报道了，我让她下星期一正式上班，让她把住的地方安顿安顿。”他又向前探了半身继续堆笑：“下星期一是10月16号，16号上班发半个月工资，半个月100多块钱，又能买不少办公用品了。”
许有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老王，我可告诉你，垃圾处成立以来，这是第一个大学生，还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以后就放办公室，你可别给我弄丢了。”
“留联系方式了吗？”
“留了，留了。”
“联系他，让他明天来上班，就这样吧。男的？女的？”
“是，是，我这就去联系，女同志女同志。”老王哈着腰退出办公室。
10月14日，李醒正式上班。
十平方米的办公室从外到里靠右摆了三张桌子，
老王指着最里面第三张桌子：这是你的。
半新三合板桌椅，大小差不多是学生桌两倍，三个抽屉半开着，桌椅都干干净净。
李醒把手中的布包挂在椅子上，坐下打量这间办公室：
第一张是主任老王的，各类办公物品整整齐齐排列，桌子左上角一部红色锃亮的电话，一尘不染。
第二张桌子属于工会主席老薜，桌上堆满报纸，看纸张颜色，估计堆了十几年，老薜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回头看了李醒一眼点点头，转身整个头埋进报纸里，只看到头顶粉红头皮。
第三张桌子并排横放着一张小书桌，书桌上摆着一部铅字排版打字机，桌面上撒了一层墨粉。整个房间摆的满满，李醒进出都要侧着身。
老王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走过来：“今天你算正式上班了，先熟悉熟悉，等主任回来了，带你去汇报，再给你安排具体事情。”
突然他弯下身体低声说：“你知道今天上班和下星期上班有什么区别吗？”
李醒诧异的仰望着他，
“下星期上班你只能拿到半月工资，今天上班整月工资，二百多块钱啊，我特意和大主任要求的。”老王得意的翘着两个手指。
“谢谢王主任。”李醒站起感谢。
“这个笔记本和笔给你，用完了你到保管室去领，都要省着用。”老王放下本子和笔，转了一个身，想了一下，“这样吧，你现在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你帮我抄一下学习笔记。”又丢了一个本子和学习材料给李醒。
埋在报纸里的脑袋突然抬起来：“你把我那份一道也代抄了。”
李醒桌上瞬间又多了一个满脸皱纹的学生作业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