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恋，不爱我
猴子说，他删除了老樊的QQ好友。
“为什么？”我云淡风轻。
“因为我看见他在跟一个叫老婆的人聊天”，猴子云淡风轻。
“这跟你有毛关系？”
“老樊，除了我姐，谁都不能爱。”
嗯，猴子是我弟，老樊是我初恋男友。我一直没有告诉猴子，老樊，从来没爱过我。
一
在全系一千多个学生里，老樊相貌不算出众，但能够让你过目不忘，不为别的，因为老樊一米九的身高。
我和老樊在同一个社团，他属设计部，我属采编部，除了社团开会之外，我们一点交际都没有。在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前，我们就说过一次话。
那天，很大的雪。
我撑着伞走在小路上，不慌不忙，欣赏着雪白世界里各色的花伞。猛一抬头，看见了他，依然那么高，没有打伞，在一朵朵伞下，老樊高的有些突兀。我礼貌性地打招呼：“要不要撑伞？”
“不用，谢谢”，他笑着说，尖尖的虎牙有一点可爱。然后就消失在人群里。他是他，我是我。
我时常跟舍友戏谑说：“幸亏他拒绝了和我撑伞，要不然我的胳膊要抬多高呀！”
我和老樊真正的相识是在大一即将结束的时刻。我被选为社团的下一任社长，他是副社长。
大一即将结束，我们都匆忙地在炎热中准备大一的期末考试，出于便利，我以下一届社长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了社团工作室复习，安静，有风扇，连准备考试都这么惬意。
我还没有暗爽几天，老樊也搬进了工作室。
同一个屋檐下，再陌生的人也会变得熟悉。当然，工作室里还有上一届的老社长、老部长。我们几个社团主力，每天在工作室除了复习，就是谈天说地，滋生爱情。
二
老樊，是我的初恋。但我是老樊的第几恋，我从来不知道。
因为在高中时代，少有跟男生接触。因此，被人追求的我后知后觉，甚至不知不觉。也正因为如此，我大概就属于别人空手套白狼就能得到的，追起来毫不费劲。
每天，去工作室复习，我的杯子里总是有一杯满满的热水。老樊说，他顺手而已，我就相信了。
每天，无论我去的早还是去的晚，邻近风扇的位置总是我的专属座位。老樊说，他不怕热，我就相信了。
中午出门买饭的时候，我朝老樊借钱，老樊说可以，但迟迟没给我。我红着脸又一次朝他借钱时，他说他跟我一路，吃同样的饭。嗯，同一家饭店，同样的饭，他付钱就好。
我还钱的时候，他没要，说是让我请吃冰激凌，我欣然同意。
直到每天晚上临睡前，他都会发信息给我。
“你今天请的冰激凌不好吃，下次再补请一个吧。”
“下次我请你吃西瓜。”
……
当我刚刚从这些短信中，发现一个男生的可爱之处时。嗅觉灵敏的舍友，七嘴八舌地告诉我，我被人盯上了。我不信，我不相信貌不出众的我会这么容易让人盯上。
自此以后，每天晚上舍友都以看时间为由，翻看我的手机。
“都给老娘滚远点，一群八婆们。”她们一哄而散，似乎比我还满足。
我被这种没有明言的感觉，搞得晕头转向。舍友们说的可信吗？我不知道。但我似乎又不是一无所知，我在这些八卦里似乎有些快乐，还似乎有些娇羞。
直到，期末考试后，我要回家了。临走的那一天早上，他约我一起吃早饭，然后一起去图书馆借书。路上遇见宿舍的小五，她调皮地高喊一声：“老樊，我看好你哦！”
他又露出了自己尖尖的小虎牙，我却脸红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老樊说，他需要提高自己的文学素养，让我推荐几本书给他。
我匆忙地从图书馆帮他选了几本小说，还有一本名字很好听的书，暑假开学后，他才告诉我那边书是关于同性恋的。我真的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却一脸得意地看着我的窘迫。
那天从图书馆回到宿舍后，他发了一条信息给我。
“本来我今天应该送你的，但实在是有事，你一个人在路上注意安全！”
莫名其妙，什么叫应该送我呢？哪里有那么多的应该？他又不是我的谁，哪里就应该了？
我好像是有一些气鼓鼓，没有回复短信，一个人回老家了。
当天晚上，宿舍的老六，在QQ上贱兮兮地给我发消息。
“老大，我看见一个人大晚上在学校里骑自行车哦，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转哦。”
“滚！”
三
暑假里，他每天早上都会跟我发短信，每天晚上都会给我发晚安。对于这种生活常态，我习惯其中，然后每天抱着手机在村外的树林里散步，我妈说我脑子有病。
也许是貌不出众的缘由，妈咪一直担心我嫁不出去，为了向妈咪表示我的战绩，我非常骄傲地说：“你还真别小瞧我，还真有人追我，哼！”
和所有八卦的老母亲一样，妈咪打听了人家的祖宗八代，然后笑嘻嘻地跟我说，听着这傻大个还不错，好好相处，争取早日收入囊中。
我得意之余，略有忐忑。我和老樊，算什么呢？他都没有正式地说过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成为恋人是一件非常庄重的事情，是要认真严肃庄重地问一句，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我很喜欢你。
多年后，我才认识到自己的傻气。
七夕的时候，他早上没有发信息给我。中午的时候，生气地质问我，为什么我从来不主动发短信给他。
“我故意不发的，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发什么合适。”
对于一个看重仪式感的人来说，我确实不知道七夕该如何说，是情人节？还是普通的一天？我不知道。
“情人节快乐！”
晚上的时候，他邀请我开通了情侣空间。然后在空间写下的第一句话就是：再也不是一个人的情人节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就这样惊慌失措懵懵懂懂地成为了别人的女友。
依然，没有那句喜欢你。
四
开学后，大家因为情侣空间的缘故，忽然就知道了我和老樊的事情，然后全班群体起哄，让老樊请他们吃了一顿夜宵。这样，我算是有了娘家人。
然而，一旦关系公开之后，我和老樊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我面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机灵和调皮，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就让我足够害羞足够快乐了。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从一个爷们一样的女汉子，变成了一个木讷呆笨的小女生。
经常，坐在同一个工作室里相顾无言。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害羞，是作为一个初尝爱情的女孩的娇羞而不知道如何开口。之后，我意识到，我和老樊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种沉默，像一根针扎痛我，却又拔不出来。
甚至，难过的时候，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我却始终没有勇气说我很难过，没有勇气告诉他，在我难过的时候抱一抱我。
于是，在操场安静地坐了半夜。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感知到我的不快乐。
他在操场上，躺着，看星星。然后忽然用力，把坐着的我也搬倒在操场上。就这样，一直看星星。
“我不知道我现在在乎什么，我好像什么也不在乎”。老樊，望着星星说。
“那我算什么呢？”我闭着眼，这句放在嘴边的话直到分手都没有说出口。
我一直都没有大大方方地享受过，一直在娇羞与忐忑中谨慎地品尝着爱情的滋味。
老樊是十月份的生日，很早我就开始为他准备了生日礼物。
我要为他，为我们，用一针一线勾勒出牵手的模样。直到现在，绣着牵手的十字绣还静静地躺在我的箱子里。
上一届社长对我说，你是真的动心了。
“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之间有问题，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为什么不跟他沟通呢？”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怕他难过，怕给他添麻烦，我会心疼的。”
在心疼中，一段爱情走向了结束。
五
距离社团换届没有几天了，老樊在我上课的时候发来信息说，我们做朋友吧。
我想都没想，故作冷静和成熟地说。
“好的，我希望不要因为我们的私事影响社团的工作。”
我当时的那一刻，当真没有感觉到心痛。我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只是，随后的心痛让我记了好久好久。
说好的公私分明，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跟副社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于是，自己哭哭啼啼地跟上一届社长说，我不干了，不当社长了，因为我看见老樊我就浑身难受，我就尴尬。
在老社长的软磨硬泡下，我消沉了两天。最终因为无法割舍对社团的爱，我又留下来了。
老社长把老樊约出来给我，我们再一次围着学校走了一圈。
“为什么要辞掉社长职位？”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
“社团可以没有我，不能没有你，所以如果要走的话，我走就好了。”
成熟就是一瞬间。
“不用了，谁也别走了，我现在相信我自己可以面对你了。”
之后，我顺利地完成了社团的交接工作，成为了新一任社长。只是，副社长却很少出席活动，也很少管理事务。
社团的孩子经常问我：“社长，你这么累，为什么副社长不帮你分担啊？”
“他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自己就可以。”
也许是怕我尴尬，老樊和我分手后，便少有再见。
六
我痛的时间比爱的时间都长。
三个月，我的初恋只有三个月。
别人说，我们像金童玉女，为何不再坚持一下。
“因为我们都不是轻易说分手的人，一旦说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以为，我们有多么的不同，其实，我们都是俗人，最俗的人。
在我伤心的时候，老社长说，老樊曾经说过不想伤害我。
因为这一句别人转述的话，我觉得一切都值得，心满意足。
于是，我真的以为，我和他可以做朋友。
“天冷了，注意加衣。”
他没有回复我。
“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我鼓足勇气问他。
“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
大学里，我看着老樊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友。也许，他一直都在寻找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
大学毕业后，猴子偶尔跟我说起了老樊。
“姐，老樊说你们分手以后他都不敢看见你。为什么呀？”
“你太年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