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妈
魔族轻义重利,最是畏惧强者。故魔王之位一直是能者居之。歌扇本是西荒之地的一个山寨小魔头,却心机深重,多年来治下极严,势力越来越大。加之搜罗了魔界众多秘籍,苦练魔功,修为颇为深厚,在六百年前一统魔界,位居魔王之位。
这歌扇虽为魔,却不急功好利,一直徐徐图之。魔界在其治下的百年,也称得上是海清河晏,和其余五界和平相处。五百年前奇袭昆仑,被赶来的清远上仙苦追了三天三夜,在思鹤的帮助下,被镇压于南海之滨。
五百年间,歌扇被关在漆黑的南海之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几次三番想冲出清远设下的结界,都被结界重伤。前几日,南海之下忽起波澜,清远本该十年前前去修补的结界由于黎丘化形而耽误了时间,竟然在这次震荡下裂了开来。歌扇趁机劈开缝隙,逃出了生天。
歌扇双目赤红地盯着一手搂着黎丘的清远,手中已经幻化出了纸扇,扇面上开遍了牡丹,一片鲜红,与歌扇的黑袍相称,分外诡谲。
清远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紧张地盯着黎丘。黎丘之前跟唐闺臣动手,本就伤了仙元,这阵中又弥漫着毒雾,普通人无碍,黎丘却是吸入了不少,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看到师父救下了自己,也只是勉强睁开眼睛,嘶哑着声音道:“师父,小心。”
清远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先让黎丘服下,看着黎丘脸色好了些,将人放在一边靠在石头上,这才冷眼看向了歌扇。
“你竟然逃出来了。”
歌扇被镇压在漆黑苦寒之地五百余年,积攒了一肚子的戾气和怒火,听了清远冷冰冰的陈述句,立刻再火冒三丈,旧恨新仇齐齐涌上心头,挥扇朝清远攻了过去。
清远替黎丘打起了结界,朝着攻来的歌扇迎了上去。五百年前歌扇败于清远手下,其实也亏了思鹤的出手。然则这五百年间清远心无旁骛,修为大为精进,反而歌扇被关押于南海之下,周遭有结界加持,并不利于修炼。而且为了冲破结界,歌扇多次被结界反噬,五百年的时间,修为反而有所折损。如此相较之下,歌扇很快就落了下风,被清远一掌劈到胸口,摔到了墨谷身边。
墨谷背上受了伤,鲜血淋漓,痛得发抖,看到这个诡异的男人摔到自己身边,忙向一边挪去。歌扇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却是起不了身了。
清远背着手站在一边,皱着眉看着满脸不甘的歌扇:”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把你押回去?”
歌扇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忽然大笑了起来,边笑边咳,前胸的衣襟很快就被鲜血染出了一片深色,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容也显现了出来。墨谷吃了一惊,这个凶狠的男人长的真好看。如果说黎丘是艳若桃李,清远是君子如兰,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高山雪莲。虽然这人在笑,墨黑的眼睛里却是冰冷,满脸的桀骜不驯。
歌扇见被自己打得跟血葫芦似的野猪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出声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本王把你眼珠子挖掉!”
墨谷吓了一跳,又往后缩了缩,心想:好凶。
歌扇心知自己这次是鲁莽了,可是想着被关在漆黑的海底里经历了五百年的孤寂,就义愤难平。
“清远,你们仙界凭什么管我魔界之事?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关押在南海之滨?这五百年我受尽了苦楚,我堂堂魔王被你们仙界如此羞辱,我与你不共戴天。”
清远依旧是个冷冰冰的样子,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把你押回去?”
歌扇虽然只和这位清远上仙打过一次交道,却是吃尽了苦头,深知此人油盐不进,固执异常,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难道又要回去那个冰冷的海底?
“我绝对不回去。”
清远皱了皱眉,看了看一边已经昏过去的黎丘,想着家里煮的饭都该凉了,不由有点焦躁。这个魔王怎么这么婆妈?这么想着就朝歌扇走去,早点拎回去好了。
“前辈,您能否听我一句?”伏在一边的墨谷忽然开口道。
清远看着墨谷,有点莫名其妙。
“前辈,您看黎丘也受了伤,还是先帮黎丘疗伤来的重要。不如,您先带黎丘回去疗伤,我帮您看管着这人。他受伤不轻,想必也逃不出三秋岛。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设下结界。”
清远看歌扇脸色苍白,想必一时半会儿也生不出什么事端,反倒是黎丘脸色不好,又昏了过去,却是要揪心一些。
“那样也好。歌扇,你是自行撤去这移魂阵还是我强行破开?”
歌扇恨恨地瞪了清远一眼,闭着眼睛念了几段咒语,缭绕的薄雾散了开去,外面的景物显现了出来,竟然天色尚明。
清远抱起一边的黎丘,偏着头问歌扇:“百花仙子是怎么一回事?”
歌扇撇了撇嘴:“不知道,南海震荡,我就破开结界冲了出来,一出来就在岸边碰到了这个疯女人。我看她像是被种了摄魂,神智不是很清楚,而且,她似乎对你这个徒儿怨恨颇深呐。”
清远虽然只跟唐闺臣过了一招,却也看出了那女人的不对劲。摄魂?那是上古禁术,一旦人被种下摄魂,便会在二十四个时辰内听命于施术者,期间心魔被放大数倍,但是时间一过,便会恢复正常。是谁会对百花仙子下如此恶毒的禁术?
歌扇盯着清远远去的背影,恨不得用怒火在对方身上烧出两个洞。墨谷却是又偷偷地看向了这个一脸戾气的男人。
“你叫歌扇?”
“干你屁事。”歌扇怒视着这头山包一样的野猪:“用你多管闲事?”
“我不管闲事,你现在就被丢回什么南海之滨了。”墨谷趴在地上嘟囔道。
“你说什么?”歌扇吃力地撑起身子,靠着石头,恶狠狠地问。
墨谷缩了缩脖子:“没什么,我是说你有发火的精力还不如快点疗伤呢。这里离我家里不远,那里灵气充沛,不如你跟我回去吧。”
“凭什么?”
墨谷觉得歌扇脾气实在是太坏了,自己好心帮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对自己这么凶巴巴的。可是,谁叫人家长的好看呢?
“我是为了你好。你总不想一直这么病歪歪的吧。”
“你才病歪歪的,你全家都病歪歪的。”
“好好好,我本来就病歪歪的,还是被你打的。”墨谷郁闷的不行,起身往凤凰木那边走去。
歌扇看了看四周,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心想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海岛被猪欺啊。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胸口剧痛。这个该死的清远,下手这么重。
“喂,你等等我。”
墨谷停下步子,转回来看着歌扇。
“我不叫喂,我叫墨谷。”
“好好好,蘑菇,蘑菇,随便。我走不动,你把我背过去。”
墨谷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墨谷,不是蘑菇。”
“哦,冬菇,随便啦,你到底背不背啊?”
墨谷恨恨地想:长得好看的人都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吗?黎丘记不住,这个好看的歌扇也记不住。你们的智商都长脸上了吗?他有点头痛地看着那人惨白的脸色,自己背上被对方的真元所伤,有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走路的时候痛彻心扉,这怎么背啊?
“我背上有伤……”
“我走不动!”
歌扇梗着脖子说。
“好好好,你上来吧。”墨谷伏在地上,龇牙咧嘴地说。
歌扇头重脚轻地爬上了墨谷的背,难得的仁慈了一次,小心地避开了对方背上的伤。墨谷这大半年一直食素,以凤凰木花为食,偶尔吃几顿黎丘家的包子,所以身上一点都没有野兽身上难闻的味道,反而生出了淡淡的花香。
歌扇闻着这有点醉人的花香,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终于头一垂,晕在了墨谷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