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母

      我的爸爸已经65岁了,比我正好大了36岁,对于同龄人,我的爸爸年龄会大很多。我的妈妈也已经59岁了。每一次提起我的父母,都会觉得心疼。真的是含辛茹苦把我们三个孩子养大,养大后就是各种操心,一直有操不完的心。我父母糟的罪真是难以用语言来说清楚。

  我的爸爸自幼丧母,12岁就辍学去承担家里的重担,从小体弱多病,再加上吃不饱饭,眼睛都看不见了,被扔在路口等死,一群老太太围着议论,说这孩子快不行了,爸爸心里还默念着 “千万别就这么死啦”。也许自己有强烈求生的欲望,就这么挺了过来。兄弟姐妹七个人,家里没有钱给娶媳妇。爸爸在十七八岁的时候,独自一人开始了闯关东;走的时候连一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还是去亲戚家那里借了一条。没有钱,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脚,一路从山东沂水走到黑龙江的牡丹江下面一个小村子,穆棱县八面通四兴村,横穿四五个省,走了上万里路,其中的艰辛没有人能了解,只有走过的人能体会。当时的社会,不让你随处走,爸爸就成了俗称的“盲流”,到处在抓盲流,爸爸只能躲到大山深处的小村子,没有钱、没有吃的,只能四处要饭,这一要饭就是半年,东北的寒冬,一下雪就能半个人深,自己窝在一个小窝棚里过冬。年轻的小伙子,瘦的皮包骨头,连一个暖壶都拿不动。

  爸爸能吃苦,自己又好学,开春后帮人家种人参、当短工、帮人记账,慢慢的自己有了点积蓄,别人给介绍对象,娶了个俄罗斯混血的媳妇,这一过就是八年。但是一直没能有自己的孩子,传统老观念,让他觉得没有自己后代不行,就离婚回老家山东了;后来就遇到我的妈妈,生了三个孩子。起初有两个孩子,家里面还算宽裕,直到有了我,计划生育天天抓,把我放在亲戚家东躲西藏。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都已经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还要我这个女儿,总觉得自己是多余,如果不生我,我是不是到别人家里享福去啦。一直把我放在亲戚家,总不是办法,于是就举家搬迁到黑龙江。在牡丹江边上的小山村里,这个小村子四周被山包围着,只有一条通向山外的小石子路,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园。在这里种人参、种木耳,靠自己的双手,一镐头一镐头的开荒,有了自己的土地,生活也算稳定下来。在那里的童年,是让我最开心的,春天采婆婆丁、采蕨菜、秋天挖野药、采蘑菇,捡豆子,山里面的孩子总是那么勤快,一个个比着干活,总有使不完的劲,那时候就盼望着自己快点长大,就能跟上哥哥姐姐,一起去山里面玩。然而过度的开垦,使这个家园变了模样,山上没有原始的树林,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头,水土流失,从山顶冲出一条条一米多深壕沟。教育的落后、村民的无知,使得这个村庄过去二十多年,没有一丝变化,路依旧是那条石子路,山依旧光秃秃,村民一天天赶着黄牛,行走在山间。走出农村的大学生,没有一个愿意回去建设家乡,年轻人也越来越少。98年的大洪水,冲走了庄稼,冲走了牲畜,也冲出了父亲想离开的心思。99年我们全家搬离牡丹江,来到建三江农垦,这里的大平原、肥沃的土地,让父亲看到了希望。

  迄今为止,来到建三江已经有20年了,父母在这里也奋斗了大半辈子。来到这里父母开始种水稻,既不懂得怎么种水稻,又不会用农业机械; 2002年,水稻受粉没成功,秋收时,水稻都是瘪子,400多亩的水稻,连收割的人工费都不够。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场大雪把水稻压倒,妈妈说当时雇不起人了,父母每天两三点钟,就摸着黑在雪里扣水稻,一直干到晚上七八点。当年穷的就只剩下三个孩子,我们上学都成了问题。当时我们的学费都很高,还有跨区费,三个孩子加起来一笔很大的开支。(我上初四的时候,才免交学杂费)。妈妈硬着头皮去亲戚家借钱,还没开口,人家就说家里没有钱了。妈妈从此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好好赚钱,不在向别人借钱。父母把家里唯一的大房子卖了,换了一块地,花了一千元买了个茅草房,一住就是七八年。破旧的茅草屋,晚上烧炕,早上两三点钟炕就冰冰凉;窗户透风,晚上睡觉得把脸窝在被窝里,要不该冻脸;一烧火满屋冒黑烟,呛得人直流眼泪。家里又买了200多只羊,父母每天早上两、三点钟起来放羊,放完羊赶紧吃完饭,去地里干活,一天要放三四次,一养就是十多年。

  我的父母真的很辛苦,一辈子没有享过福,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他们能够安度晚年,享几年清福。儿孙自有儿孙福,能让父母宽心,不要太操心。我呢,脾气不好,有时对父母没有耐心,我不能把好的一面给别人,把不好的一面留给家人。父母在我们的小区买了一个房子,能够让父母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不再居无定所,心里能安定下来。公婆和我们都在一个小区,希望以后能够和平相处,不要计较太多。一家人只要和睦得在一起,才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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