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平静的和李宛说起这件事时，他震惊得忘记了移动下巴。
1
早恋是不对的，这是我在隔壁班见到韩锐的第一个想法。
暗恋总可以吧，嗯，好像没毛病。
在我心安理得说服自己的那一瞬间，自卑也笼罩在了我身上，因为她是光芒万丈的好姑娘。
也是那么一刻，我决定努力。
当我如愿来到韩锐所在的重点班时，匍匐在女神面前的自卑，让我对所有与她相关的事，极其敏感。
有空的时候，我会故意找理由，请她喝奶茶，每一次开口，我都胆战心惊，而她每答应一次，我就能开心一整天。
秋天的时候，会和她在学校梧桐小道上散步，踩碎一地落花样的金黄梧桐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像极了我的小心翼翼。
我忘了什么时候，开始与她传递起小纸条，那一页一页的纸条，藏着我与她专属的秘密。
那纸条也渐变为一个魔咒，我开始想念等待纸条传回来的感觉，甚至在她和别人传纸条的时候，醋意萌发。
白驹过隙，高三上半学期眨眼就过，我靠着一遍遍翻阅那520张纸条，度过高中生涯最后的寒假。
开学后，高温如期而至，高考倒计时也挂上了黑板，离别已在不言中。
有一天，我忍不住心里的躁动，写纸条问她，我是她的什么？
她沉默。
2
没人知道，高考拆散了多少在兵荒马乱中走到一起的人。
它像是一只神秘的大手，将一个班的同学，天南地北的撒了个遍，而那些漏网之鱼只能带上卢瑟尔的帽子，等待明年的机会。
我很高兴，又很难过，高兴的是，我和韩锐之间不存在“拆散”一说，难过的是我成了卢瑟尔。
韩锐去了南京审计大学，我留校补习，我们之间的距离让我感到窒息。
我无数次在夜晚，想起她浅浅的酒窝，想起她微笑时露出的虎牙，想起她在纸条上留下的独有气味。
我也无数次，在华灯初上时，看着和她一起走过的梧桐小道，想着她给我讲过的每一个故事，笑得跟一个傻子一样。
而在网络上和她聊天时，在对话框里的“我想你”，删了又输，输了又删，最后却只是一声叹息。
在没有韩锐的日子里，我一个人咀嚼着韩锐的滋味。
有一天，她给我留言说，想我。
那一刻，我以为我看错了，旋即兴奋得像是上了天。
我巴不得马上到她身边，可这两千七百六十五公里的距离，让我绝望。
那一刻，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高考之后去南京。
有一天我在QQ上问她，“那张纸条为什么不回我？”
她说，“我写了，但是没勇气传。”
我问她，“你写了啥？”
她发了一个笑脸，然后说，“你猜。”
我窃喜，百般犹豫之后，说了这辈子我都会后悔的话。
“你曾经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努力么？
刚开始是因为我想靠近你，渐渐的我却想要把最好的一切给你。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但依旧信心膨胀，动力十足，只因有你。
我真的好依赖你啊，没有你在，感觉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韵味，连同我的动力和信心也一起失去。
所以，我们制定一个约定，你做我一年的女朋友，好不好？没有一点点方向的感觉，我真的害怕。”
她回到：“我就在这儿，我依然可以是你的动力啊，为什么非要一个约定。”
“没有一个约定，我完全静不下心来。”我回到。
“嗯……也不是不可以。”
3
那时候的我还年轻，不知道所有的礼物，其实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就在那个寒假，我听说了韩锐恋爱的消息。
“他们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我问她，她不说话，她避开我的目光。
沉默。
“为什么？”
她不解释，依旧沉默。
嘭，我听到某个东西炸裂开的声音，脑袋嗡嗡的。
我想她一定是忘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种种，我强忍不安，带她去寻找过去。
在我们曾经一起吃过饭的小餐馆，我点了她最喜欢的土豆丝，和她最爱的不加木耳，多要莴笋的鱼香肉丝。
在那个她第一次请我喝奶茶的小店，她最喜欢的窗口靠右的位置，点了她最喜欢的抹茶奶盖。
还去了那个我和她，曾经一起看过电影的教室，还有，我们无数次散步过的梧桐道。
可是她一直不说话。
我害怕了，看着发呆的她说，“这些你都忘了？那你一定还记得，我们写过的第一张纸条吧？当时……”
“我记得”，她打断我的话，接着说到，“我全都记得，我记得你给我点的每一个菜，和你喝的每一杯奶茶，和你走过的每一条小路，还有和你写过的每一张纸条，我全都记得，只是……”
“我们回不去了……”，她哽咽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话，让我异常难受。
“为什么回不去了？明明可以的！”我急切地问道。
她低着头，委屈的地说，“不，我不想有那么大的压力，你知道吗我好累。”
她委屈的声音，让我心疼，但又心有不甘。
“你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了？”
“你信么？”
“那为什么要毁约？”
“我们不要那么幼稚好么？”
韩瑞像是刺中了我的软肋，我一下子彻底乱了阵脚。
“幼稚？对，我就是幼稚！我幼稚才会为了你拼命的学习，我就是幼稚才会为了你努力考去南京，我就是幼稚，才会在每个夜晚想着你的好睡不着。”我吼道。
我失控了，就像这段感情一样。
韩锐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噙着泪离开了。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她真的只是太累了。
但是也如她所说，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4
爱，也是有惯性的。
这是我在每一个想韩锐的夜晚，明白的道理。
那些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不是因为我矫情，而是闭上眼睛就是回忆，那颗装载着韩锐的心，带着惯性在我的身体里砰砰响。
半年后，我还是去了南京，去了东南大学。
浦口区的南京审计大学，我一步一个脚印，丈量了很多遍。
在南审情人坡上我幻想过和韩锐的偶遇，也在镇妖塔下幻想过韩瑞的不期而至，但终究是幻想。
曾经说好的再见，而今，在，也不见。
我逼着自己去遗忘她，无奈一次次忘记，只不过是一次次再把她记起。
我只好逼自己，长跑，码字。
彼时，韩锐不再是一个美梦，而是一份执念，被我化作一颗颗汗水，洒落在跑道上，腹肌渐渐清晰，她渐渐模糊。
她也不再是一个故人，而是一份素材，我把回忆肢解到文字中，抽象在人物里，人物渐渐明朗，她渐渐淡去。
有什么东西永远不会失去么？村上春树说有，还让我也最好相信，有。
5
李宛沉默良久后，晃了晃脑袋说，“那你现在恨她么？”
“恨什么呢？当初的幼稚无非是给她增加烦恼罢了，她哪有义务为我背负什么，她有追求自由的权力，我现在很理解她。”
“那你放下她了么？”
我听完一愣，好久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六年后的今天，我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花费四年才磨灭的画面，都又变得那么清晰。
我曾匍匐在她的身影里，那段自惭形秽又洋洋得意的时光，让我难以释怀。
其实我一直都很怀念她啊，明明好不容易才赶上她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人对极度渴望但是没有得到的东西，总会产生无限的遐想”我苦笑着道。
李宛叹息一声，“高二我也转班了，没想到后面有这么多故事，如果当初你们能走下去，现在台上的就是你了。”
我侧过身，看着穿着婚纱的她，这一幕是我无数次害怕见到的场景，我也无数次的以为自己会崩溃。
而此刻，我却想到了那个夜晚，那个幼稚的男孩，跟他最眷恋的女孩，如何哭诉心中的柔软。
还有，那句在我脑海中回荡了六年的，“我们回不去了”。
此刻，我暗暗的和自己较劲，告诉自己以后要努力了。
这段长达六年的折磨，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幼稚的爱情，终究是空中阁楼。
否定这句话的，一定是未经世事的小孩子。
事实上，它真实得不容任何人反驳。
所以我告诫自己要努力了，要成为一个能给人幸福的男子汉。
不能在另一个韩锐到来的时候，还幼稚得像一个孩子，除了天真傻气一无所有。
也就在此刻，我想我应该又把她磨灭了一点。
因为，这一次我想要努力，不再是因为过去，而是冲着未来。而在未来，我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作者简介：Yankli，一个爱写故事的书评人，有时荒腔走板的侃侃新闻，聊聊人生，不毒舌也不吐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