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中国历史长河中,同性恋现象早有迹可循。
《越人歌》作为中国文学史上较早触及同性情感的经典之作,承载着一段动人的故事。据西汉刘向所记,春秋时期,鄂君乘船出游,越人船夫以歌传情,倾诉对鄂君的爱慕。鄂君领会歌意后,与船夫同榻而眠。那“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诗句,跨越千年,仍能让人感受到那份隐秘而炽热的情感。
“龙阳之好”的典故同样源远流长,源自战国时期魏国魏安釐王与龙阳君的故事。一次,两人共船垂钓,龙阳君忧虑魏王会因遇见更美的男子而将自己抛弃。魏王为安抚他,特下令全国禁止谈论美人,以彰显对龙阳君的专宠,这段佳话也成为了同性之爱的经典典故。
“分桃之爱”同样出自古籍,《韩非子·说难》中记载了卫灵公与男宠弥子瑕的故事。一日,两人同游果园,弥子瑕品尝到一个极为甜美的桃子,出于对卫灵公的喜爱,将咬过的桃子递给了他。卫灵公不仅不介意,还夸赞弥子瑕爱己至深,甚至忘却了自身的口味。然而,当弥子瑕年老色衰,失宠于卫灵公时,这件曾经被视作恩爱的举动,却被卫灵公列为其罪状之一。
西汉时期,同性恋现象在皇室尤为显著。从高祖刘邦到哀帝刘欣,几乎每一代皇帝都有同性伴侣,如高祖的籍孺、惠帝的闳孺、文帝的邓通、景帝的周仁、昭帝的金赏、武帝的韩嫣、韩说、李延年,宣帝的张彭祖,元帝的弘慕,成帝的张放,哀帝的董贤等。其中,汉哀帝与董贤之间的故事更是衍生出了“断袖之癖”这一成语。为了不惊醒熟睡的董贤,汉哀帝不惜割断自己的衣袖,这份小心翼翼的爱意,成为了同性爱情的千古佳话。
明代晚期,京江醉竹居士创作的《龙阳逸史》别具一格。全书共20回,以拟话本的形式,图文并茂地讲述了二十个江南卖身少年(即“小官”)的故事,每回还配有诗词概括故事大意。不过,该小说多侧重于描写同性间的性行为,对两情相悦的纯美同性爱情刻画较少。
同一时期,《宜春香质》和《弁而钗》等男色小说相继问世,与《龙阳逸史》共同构建起晚明颇具规模的同性恋文学体系,从独特视角展现了晚明的社会风貌。
此外,明代冯梦龙的“三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和凌濛初的“二拍”(《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中,也多处出现同性恋情节的描写。
清代,经典名著《红楼梦》也未避开这一题材,书中既有贾宝玉与秦钟、蒋玉菡之间精神层面的暧昧情感,也有薛蟠在学堂结交“契弟”、贾琏找小厮泄欲、养娈童,以及贾珍小厮间暗示同性性行为的情节。
而在女同性恋方面,藕官、菂官、蕊官三位唱戏的女孩,因长期在封闭环境中扮演夫妻,逐渐滋生出类似夫妻的情感,这种特殊的“境遇性同性恋”也为《红楼梦》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同时,纪晓岚所著的《阅微草堂笔记》作为一部笔记小说,其中也不乏关于同性恋的记载与故事。
清代著名画家郑板桥,以诗、书、画“三绝”闻名于世,但其独特的性取向也鲜为人知。
他在《板桥自叙》中坦言:“余好色,尤喜余桃口齿,椒风弄儿之戏。然老且丑,此辈利吾金币来尔。有一言干与外政,即叱去之,未尝为所迷惑。”从这段自述可知,郑板桥虽好男色,但深知那些陪伴他的少年多是贪图钱财。
他出身书香门第,幼年家道中落,三岁丧母,由继母与乳母抚养长大,自幼在父亲指导下学习作文联对。成年后,他穷困潦倒,以卖字画为生,却意外因作品结缘,娶得饶夫人之女五娘。后来郑板桥高中进士,夫妻二人恩爱一生,由此可见,他并非单纯的同性恋者,而是双性恋,且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与欧洲中世纪基督教将同性恋视为大逆不道、严厉打压的态度不同,中国古代社会对同性恋持较为宽容的态度。
在中国古代,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同性恋行为一般不会影响古人娶妻生子这一基本且重要的社会使命,因而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社会伦理并无直接冲突。
同时,同性恋行为不会导致怀孕,也就不会扰乱古人极为重视的血缘宗法关系。所以,当时的社会舆论对同性恋态度暧昧,并未将其视作洪水猛兽。
然而,随着时代变迁,一夫一妻制确立后,受传统“娶妻生子”观念的束缚,人们对同性恋的接受度降低。
但如今,“丁克家庭”的出现,以及幸福婚姻的基础更多地倾向于“经济基础好、感情好、性和谐”,而非单纯强调生育,这也反映出社会观念在不断进步,对多元性取向的理解与包容度逐渐提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