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后,我们都会去离家很远的乡镇独中上学,受学校住宿条件的限制,离学校10公里范围内的学生必须走读,我就在这个范围内,从此过上了披着星星上学、迎着月亮回家的漫长走读生活。
和大多数同学相比,我家离学校还不算太远,大概五公里左右,基本上都是平坦的土路,还有一条小河(深后河),如果不是雨雪天,我和小伙伴们不足一个小时都能顺利到校。不像有的走读生要翻几座山,过几条河……说是走读生,其实我们一路在奔跑,这就是传说中的“跑读生”!那时学校对到校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有的住校生起得特别早,所以学校对到校早的走读生不但不反对,有时还会表扬!不管你到校后念不念书,只要你到校早,你就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大不了每周集会的时候,值周老师会说:“这个……要合理安排作息时间,不要起得太早,不要开夜车时间太长……”
那时,我们担心雨天上学。一路上雨淅淅沥沥的,我们没有雨伞,条件好的头顶着装过化肥的塑料袋,条件不好的只有头上顶着装粮食用的麻包,麻包并不利水,越顶越重,越走越热,时间长了外面的衣服也被雨水淋透了,里面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我们也没有雨鞋,穿的都是妈妈做的唯一的一双布鞋,我们不会让我们的鞋子踩在泥泞的路上,而是脱掉鞋子夹在腋下,挽起裤腿光着脚丫子走路,干净利落,到教室门口我们在水坑里把脚洗干净,然后穿上鞋子去上课。鞋是干的,但我们的衣服大概到放学的时候才会被我们的身体暖干。如果到放学雨没停的话,回家的时候又会被雨水淋透。妈妈赶紧要我们把湿衣服脱下来,卷起炕上的羊毛毡,把衣服贴到光炕上往干暖,我会趴在被窝里等饭吃……
那时,我们最害怕冬天上学。我们不害怕冬天的冷、不害怕冬天的雪,害怕的是冬天的黑、害怕的是冬天的狗!冬天上学时天还没亮,感觉是一天最黑的时候,我们不敢单独去学校,是因为天黑的害怕、是因为狗咬的可怕!只有全庄的小伙伴们集中到庄口了,我们才敢出发,人多胆子大,一路上又是说笑又是唱,惹得一路的狗叫,甚至会有好几条狗一直跟着我们叫(农村的狗冬天都不拴),每过一个庄口,熟睡的人们都会被我们的说笑和全庄的狗叫吵醒……除了狗咬,还会遇到塌庄烂圈和沟湾,一个个的黑窟窿,分外害怕,胆小的尽管往前窜,胆大的留下来断后,我特别佩服那些走在后面的大个子,怎么就不怕天黑不怕狗咬呢!偶尔有一天睡过头了,小伙伴们早已走的不见踪影,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学校跑,什么天黑狗咬都忘的一干二净,满头大汗赶到学校时,第一节课都下了……
那时,我想成为一个住校生。住校生好,可以把我们早上到校的时间用来做梦;住校生好,可以把我们晚上回家的时间用来写家庭作业;住校生好,每天中午有一大碗冒着热气的洋芋菜,外加两个不白不黑的馒头;住校生好,每天中午还可以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住校生好,每天都有讲不完的住校故事……如果遇到雨雪天,我会更加羡慕住校生,他们没有翻山越岭、长途跋涉的困乏,他们没有风吹雨打、两肩霜花的疲惫,只要上晚自习认真学习,晚睡的时候不让班主任赶出来就行。
如今的走读生,都是离学校一步之遥的走读生,和我们的跑读相比,简直就是百米跑与马拉松的区别。看着如此安逸的走读生活,我想起了春天的狂风土雾、想起了夏天的电闪雷鸣、想起了秋天的阴雨霏霏、想起冬天的白雪茫茫……
曾经的跑读生——求学路上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