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描写主人公托马斯因思考若干年前与特蕾莎谈到她的朋友Z时,特蕾莎说“如果我怕没有遇到你,我肯定会爱上他”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时,这样写道:
“七年前,在特蕾莎居住的城市医院里,偶然发现了一起疑难的脑膜炎,请托马斯所在的科主任赶去急诊。但是,出于偶然,科主任犯了坐骨神经疼痛,动弹不得,于是便派托马斯代他到这家外省医院。城里有五家旅馆,可是托马斯又处于偶然在特蕾莎打工的那家下榻。还是出于偶然,在乘火车回去前有一段时间,于是进了旅馆的酒吧。特特蕾莎又偶然当班,偶然为托马斯所在的那桌客人提供服务。恰是这六次偶然把托马斯推到了特蕾莎身边,好像是自然而然,没有任何东西在引导着他。
他回到波西米亚是因为她。如此必然的决定依赖的却是这样偶然的爱情,七年前如果不是科主任犯了坐骨神经疼痛,这一爱情根本就不会存在。这个女人,这个绝对偶然的化身,现在就睡在他的身边,在睡梦中深深呼吸着。”
爱情往往始于偶然,偶然相遇,偶然相爱,最终必然依赖。
《飘》里的爱情始于一场宴会,白瑞德偶然获邀参加,遇到了斯嘉丽;斯嘉丽的告白,被在房间另一侧沙发午睡的白瑞德偶然听到;斯嘉丽成为寡妇住在姑妈家,参加募捐舞会时,偶然与白瑞德相遇;白瑞德得以捐巨资与斯嘉丽共舞,两人相知,从此缘分的丝线便在偶然中拧成了必然的绳索。
中国古代的爱情小说里故事往往始于一场雨,进京赶考的书生被大雨淋了个倾盆,跑到千金小姐的花楼屋檐下躲雨,再被小姐的丫鬟泼一身的水,小姐笑了,书生便心动了。于是,故事的始作俑者便是作者写出的开头的那场大雨。偶然的雨为一段可能成为悲剧的爱情牵上红线,拉开淅淅沥沥的序幕。
爱情是低概率的偶然事件,是偶然与必然碰撞出的火花。偶然的邂逅,加以真情的润色,便催生出必然的爱。
电影《彗星来的那一夜》讲述了关于平行时空的科幻故事,情节波折,耐人寻味。电影主要围绕“薛定谔的猫”展开。简单来说,“薛定谔的猫”说的是一只猫在不透明的盒子里,存在两个状态,活着或者死了。只有打开盒子的那一刻,两个可能的状态才能合二为一,猫也只会出现其中的一个状态。
这个电影值得令人不断反复琢磨的点在于每一刻都会有平行时空的出现和碰撞。就像是在打开盒子的瞬间,会产生两个时空,一个时空里的猫活着,另一个时空里的猫死了。而每个时空的你,不停得去打开下一个装猫的盒子,时空便不停的出现。
我们每个人不就是“薛定谔的猫”吗?
也许每一秒都会出现一个做了不同选择的平行世界,也许因为选了不同的工作单位或者学校,认识不同的人;也许因为走进了不同的商店,买了不同的杯子,就会遇到不同的搭讪者;也许因为上次吵架的时候,你原谅了还是没有原谅那个人,或者自己有没有被原谅。人生的每一秒都会延伸出不同的轨迹,每一秒你都选择了一条道路,慢慢延伸出更多的枝杈。每一个选择,不一定是对的;但是因为你的选择如此,你成为了你。在一次次的选择之后,在经历了可能发生改变的每一秒后,成为了此时此刻在此个世界于此地的自己。
“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五百次的凝眸又何尝不是今生擦肩前五百次偶然的抉择。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偶然都能催生出爱情。为了一份难以忘怀的爱情,偶然的巧合必须在最初的那一刻便一起降临,如同小鸟儿一同飞落在阿西西的圣方济各的肩头。
现在你身边的人,是经历过多少次有意无意的抉择,多少次不易觉察的偶然而相知相遇。又是怎样的一个个偶然,使曾经相遇的人渐渐走散。
你是天空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我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无需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 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偶然》徐志摩
偶然间,你我相识;偶然间,你打开我的文章。感谢在无数抉择后,我们的生命于这个世界相交。
by: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