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历程』西北行(五)——西安

寒潮如猛兽般席卷而来,山路被积雪轻轻覆盖,仿佛是大自然为神秘的终南山披上了一袭洁白的纱衣,而它也悄然关闭了迎接宾客的大门。高速公路宛如沉睡的巨龙,全部蜷缩在冰雪之下,而我,在高速路封路之前,已经幸运地躲进了西安市这座繁华的城市中了。

还有一个白日的闲暇,我决定在西安市里悠然闲逛。曾几何时,大明宫的纪录片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我踏进了心心念念的大明宫遗址博物馆。

大明宫,这座见证了唐朝兴衰的宫殿,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诉说着两段让我难以忘怀的故事。李世民夺了老爹的权之后想当“孝子”,于是给李渊修建大明宫以表孝心,结果宫殿还没建好李渊就挂了;到了李治继承皇位时,李治身体不好,武则天为了让李治安心养病继续修建大明宫,刚刚建成,李治也over了,而武则天则在此地登上了女皇的宝座。大明宫的衰败,是在安史之乱和唐朝灭亡时,李隆基和唐僖宗(亡国皇帝)都用一样的方式从长安城逃出去,留下的是大明宫被践踏的残影。

大明宫曾经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砖木结构宫殿群,它的面积相当于三个凡尔赛宫, 五个紫禁城,十二个克里姆林宫,十三个卢浮宫,十五个白金汉宫。这是纪录片介绍大明宫的开头。大明宫作为权利中心前后有两百多年,是大唐帝国曾经的政治中心,也是当时名副其实的世界中心。这里有过最浪漫的皇帝,最妩媚的女人,最旷世的爱情,最优秀的艺人,最伟大的诗人...。

大明宫名字取自《诗经-大雅》中的大明篇,意思是帝王要效法周王勤政贤明,也有象征大唐帝国“如日东升,则曰大明”。大明宫见证了唐帝国的威望日隆,万邦来朝,也见证了两次皇帝的弃城仓皇西逃,目睹过大唐不可逆转的衰落和消亡。大明宫经历过多次战火的摧毁,安史之乱、黄巢起义军,直到朱温拆毁长安城宫殿的木料搬到洛阳,最后的一把火把长安城变为灰烬,大明宫最后一缕繁华也随着这把火湮灭在历史中。

大明宫遗址博物馆坐落在遗址保护区内,属于大明宫遗址公园收门票区域,从南往北漫步,我参观了博物馆的展厅,穿越了宫殿遗址区,来到了微缩景观区。太液池、梨园、朱雀门……一路走来,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感受到了大明宫的昔日辉煌。六公里的路程,虽然漫长,但每一步都充满了历史的厚重与文化的韵味。

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作为唐长安城内的三大宫殿群,各有千秋。太极宫是隋朝及唐帝国早期的政治中心,被誉为大内;“玄武门之变”的硝烟仿佛还在太极宫的玄武门上空弥漫。唐高宗时期新建的大明宫则位于太极宫东北面,从唐高宗起有17位皇帝在此居住办公,被称为东内。而兴庆宫原是唐玄宗任临淄王时的藩邸,后经扩建改为兴庆宫。兴庆宫不是独立的宫苑,它的外郭墙有夹道可以联通北至大明宫南至芙蓉园,方便宫内人员来往,唐玄宗和杨贵妃就曾长期在兴庆宫居住,与大明宫、太极宫遥相呼应。三大宫中,大明宫规模最大,被誉为千宫之宫,也是中国宫殿建筑的巅峰之作。虽然我们无法亲眼目睹大明宫宫殿群的原貌,但纪录片中的模拟还原与博物馆中的遗址文物、文字介绍却让我们能够脑补出那份震撼与美丽。

走出博物馆,我踏上了含元殿的台基。大殿的柱石依然屹立不倒,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大殿的基础高达15米,殿南面的龙尾道仿佛一条巨龙蜿蜒而上,直通大殿。站在含元殿上,我仿佛感受到了“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况,仿佛看到了大唐帝国的至高无上与万邦来朝的壮观景象。

唐诗中的描绘更是让我对含元殿的大朝会充满了向往:“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然而由于时间紧迫,我未能深入体验馆内的VR再现与宫内故事介绍等精彩内容,只能匆匆浏览了一下微缩景观便匆匆出园去赴一场与三十年未见的战友的约会。

汉城路的老黄家泡馍店是我们的会见地点。三十年间,战友是容颜无改鬓毛衰,仿佛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如果在大街上见面仍能一眼认出。一见面他一手拿着用黄色包装纸包着的一包东西,夹着几块干饼,一手拉着我上了二楼。坐下后,介绍了这特色是如何的火,人流如何的多。

说着就喊服务员用茶杯大小的小碗倒了一点羊汤。然后边问着我三十年来的情况,边打开了包装纸,原来里面是酱牛肉。我看着桌上的四块干饼,一盘酱牛肉,一茶杯羊汤。心想,三十年未见,就请我吃这个呀,这不就是肉夹馍DIY吗。唉,毕竟30年了,感情淡了。我开始后悔打扰人家了。但是,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和热情的笑容,我还是感觉我们的情感的交融还是与三十年前无异。

战友告诉我,这是地道的西安美食,要把这饼撕成比指甲盖还要小的小块,放到面前的碗里,然后拿下去煮,撕的越小越好。哦,不是肉夹镆啊,我开始为错怪了战友而内疚:“我怎么会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谋的想法呢?”我们边撕边聊,很像春节时,朋友们吃着瓜子聊着天,喝着茶水听着歌的惬意,热烈,温馨。撕碎了之后,服务员过来在碗里放上牌牌和交钱的单子,给我剩下一个将来对号的牌牌,然后拿走了我的劳动成果。我和战友则一边喝着羊汤一边聊着曾经的峥嵘岁月。

一袋烟的功夫,煮好的牛肉泡馍上桌了。鲜美的味道已经无法阻挡对我的诱惑,与澄城县的水盆羊肉相比也毫不逊色!说实话外出这么多天了,我已经吃够了西北的牛羊肉食,最想念的就是家里的米粥和咸菜,再多的陕西特色我已经没有了兴趣。然而今天这道牛肉煮馍却让我再次敞开了肚量吃得干干净净。

一路走来,西北美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澄城县的水盆羊肉、拉萨的烤牦牛肉、柞水县的陕南土灶饭、兰州的水磨沟拉面以及西安的黄家泡馍。这些美食不仅满足了我的味蕾更让我感受到了西北人民的热情与淳朴。

下午我约了陕西历史博物馆。陕历博确实值得一看!自周到唐一千四百年的历史都凝聚在这座博物馆中。历代皇帝死后都埋在了西安周围,因此在陕西关中大地上,踢一脚就可能就几千年前帝王用过的珠宝!就像那件镇馆之宝——吕后之印——就是一位小学生放学回家在路上捡到的!而洛阳、开封甚至北京埋的皇帝不多,博物馆展出的都是一些诸侯贵族的用品,无法与西安的陕历博相提并论。

徜徉在古文物组成的历史长河中,我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从神秘的“人面鱼纹盆”到庄重的商周青铜器;从网红“虎符”到纤长精美的“鎏金鎏银竹节铜熏炉”;从熠熠生辉的唐代金银器到清雅的“青釉提梁倒灌壶”……每一件文物都是美的震撼,都是历史的回音。行走于一件件文物之间我深感自豪!当今世界唯有中华文明延续到现在!纵有风霜雨雪,但中华文明的薪火未曾断绝!玉石与金银、竹木与丝帛依旧在向我们娓娓道来着五千年的风云变幻!

从博物馆出来西安的天愈加阴沉。也该登上回程的列车了。为了省钱我定了普通列车的硬卧——K1574。历经游历,我感悟到了命运自在内心,所有的烦恼与不幸全是自己的映射。平和而淡然地面对一切,不唯成功、不惧失败,冷静对待,持续前行,直到生命终止,才是生命本来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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