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小王子
每个人都是小王子。
每个人都是孩子。
每个人都曾是孩子。
每个人都驯养过。
每个人都曾被驯养过。
反反复复地听《小王子》,眼前也会出现一头金色麦浪的,面色白净的,爱问问题的,神情忧郁的,手里牵着绵羊的小家伙。
有时我在想,如果我是飞行员,如果我也遇见小王子,我会怎么和他交往呢?
我是一名飞行员,有着广博的地理知识,飞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上的时候,我能够很容易地分清楚山川河流,州际边界;我会傲娇,能够凌驾万物之上;我要感谢大人们,起码他们懂得人应该抓紧时间学点有用的技能,貌似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好。时间转换成知识,充盈大脑,但这并不能保证我的飞机不出状况,当飞机迫降在撒哈拉沙漠中的时候,任谁都会慌乱,任谁都得想好后路,任谁都难有好心情。小王子偏偏在此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注定是一次不很好的相识开场了。不过,人生的相识又有多少时候可以随心设计呢?
“你能帮我画只绵羊吗?”
这张画的难易程度的确要看个人能力了。如果把这个问题做成调查问卷,会发现问题很严重,的确有很多人不会画,包括我,懂得些皮毛知识的人过于卖弄,对客观存在缺乏必要的关注,一提及一个从未涉及的领域,就会慌乱,就会一言以蔽之,就会言不及义。就像迫降在荒凉沙漠中的飞行员,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会请求他画一只绵羊。
画吧,又不合他意,他总能指出这样和那样的不足。好奇怪啊,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子,只要不合己意,总是要发声的。不画吧,少不得又要有些纠缠。做人好难。不是你认为自己行与不行,而是对方认为你行或不行。
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是喜欢见到搬着椅子看日落的小王子。他说“当人们苦闷时总喜欢看日落,”他有一次一天就看了43次。小王子的苦闷是多了些,小王子是个多么细心感受情绪波动的孩子啊。我们这些大人每天也是有很多情绪产生的,只是如果说出来,会让人觉得矫情,会无人关爱,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情绪沼泽。索性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即使发生了,也可以扛过去的,因为自己是大人。苦闷的小王子,你在苦闷的时候看落日,这种做法真好,因为落日终会下去,美好的一天又会到来。你苦闷了43次,会有44次的美好在前面等待你。
小王子是个留心生活的人,他记得他见过的每个人,经历过的每件事。这让身为飞行员的我也记忆翻飞,只是能被拣择出来的人与事太少了,能够与人分享的少之又少。如果我俩坐在一处聊天,我依然是那个倾听者。认真体会生活中每一次安排,愿与不愿,都不会再有第二次。自视拥有无上王权的国王,我记得你,你有句话我还是赞同的,“向每个人提出的,应该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权威首先应该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上,科学的管理一个国家”,虽置身高位,还未利令智昏。爱慕虚荣的人,我也记得你,别人拍手喝彩就会令你无比愉悦,当小王子讲起你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两只呼扇呼扇的大耳朵,听见赞美声,那耳朵就如绽放的花一样,极力伸展,不想漏掉一丝普照的阳光;当听到不爱听的,就像入夜的花,收拢了耳朵,且有些耷拉着。至于酒鬼,我讨厌,他借酒浇愁,逃避世界又使世界再添一股酒糟味儿。蒙眼拉磨的驴一样的商人,夜以继日的灯夫,坐而论道的地理学家,像一帧图画,虽也鲜活,更多的是静止。
我和小王子有缘都落在了撒哈拉沙漠,我们成了朋友,想想这真是老天的眷顾啊。小王子初落沙漠时问一朵花,“这有人吗?沙漠里好孤独。”花说,“人群里也孤独”。箴言啊!
我挺羡慕小王子的,他碰到了“贵人”。比如一只狐狸,它在小王子那里没有人们常说的花言巧语,反而告诉了小王子早已被人遗忘的“驯养”和“仪式感”。“驯养”,就是建立关系,彼此需要,成为宇宙间的唯一。人不可能了解所有,他只能了解驯养的东西。还有想要驯养,要有足够的耐心,不用解释,言语会导致误会的。生活中需要充满仪式感,这样会觉得某一天与其他一天不同,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最后狐狸说:“只有用心灵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到的。把时间投注在什么上,什么就是重要的。必须对你驯养的东西负责。”
是啊,必须对驯养的东西负责。飞行员没有忘记离开的小王子,他还会凭记忆为小王子画像,忘记朋友等于背叛,而且不是什么人都有朋友的。飞行员是幸运的。同样能够在飞行员的笔触下认识小王子,从小王子的口中了解他眼中的大人,也是很开心的。
每当夜晚繁星满天时,我也会去找找小王子的那颗小行星。小王子,从来不曾离开过。
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