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小夏
2016年6月15日,我大舅病危,癌细胞扩散,从医院转入家里。大家都从四面八方赶回老家,而我远在尼泊尔出差,因工作原因,无法尽快返回。
大舅是中学语文老师,一生都勤勤勉勉,辛苦劳作。平时教书育人,周末假日种地务农,又因酷爱中医,自学中医多年,家里都是砖头似的中医书。舅舅年轻时候爷爷身体不好,常年药罐子不倒。后来舅妈也因繁重的劳作病倒,医治了好多年。随后俩哥哥上学考大学上研究生,没少操心。后来奶奶上了年纪,卧病很久。家里的重担,一直都压在舅舅的身上,现在好容易到退休的年龄,两个哥哥也都成家立业,眼看剩下的日子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好日子,却突然查出重病。
去年我给妈妈打电话,听她声音沙哑,鼻音重到几乎不能说话,后来她哭哭啼啼告诉了我事情原委。大舅一直胃不好,去年开始突然更加消瘦,胃疼也不像以前吃点药片就好。后来去医院检查,被查出癌症。妈妈哭哭啼啼,觉得天都塌了,不仅舅舅家的天塌了,俩哥哥家,我家,舅舅的兄弟姐妹们的天都塌了。我强忍着眼泪安慰她,用各种乐观的话劝她,让她放宽心。我甚至,费劲的给她解释吸引力法则的原理,告诉妈妈我们大家都要心里盼着甚至真心认为我大舅没事,病能好,这样就可以为他吸引来好的结果。
但挂了电话,我扑在床上嚎啕大哭。我哭大舅命苦的一生,哭命运不公,老天无眼,我哭这个操蛋的社会让人们患上各种先进的医疗技术仍然无法完全治愈的疾病。第二天我回了老家,直接去了舅家。一方面看望舅舅,一方面为了稳住我妈已经全然崩溃的情绪。
想起舅舅,就想起他写的整整齐齐的语文课教案,他给我爸我妈还有我写在绿色横条纹作业本上的各种中药药方,被他抽烟熏的烟雾缭绕的南房,每次跟他说话他从厚厚的医药书中抬起头,老花镜半挂在鼻梁上,他从老花镜上方瞧着你的有点逗得模样,还有或提着一个绿色花纹带两个圆形塑料手环的破布袋子装着他的教案或学生的作业去学校,或者带着草帽上地里去的单薄又有点佝偻的背影。
我的童年,甚至我整个中学时代,直至我上大学,工作,大舅家可以说是我的第二个家,那也是除了我家之外,我去的次数最多呆的时间最久最自在最像自己家的家。
舅舅有一对不甚浓密却很长的花白眉毛,最长的眉毛估计有两公分,大家都说这是长寿眉,真希望这长寿眉真能如它的名字般,带给舅舅长寿。
我明明很想关心他,但他病中,我却变得小心翼翼,只能远远关注他的动态,看小舅或者哥哥们发的舅舅看手机、吃饭的照片,看到他的头发被剃了,又高兴的看他的头发长了出来。又或者哪天大舅在群里说话了,或者朋友圈有了动态,我都会非常高兴,一定会打电话告诉妈妈。但我不太敢跟俩哥哥,尤其是二哥哥联系,因为我害怕想象他的痛苦以及眼睁睁的无能为力。
舅舅病重,我只表示过两回,一回是得知他病后去看他,给了他两千块钱,却惹得他直掉眼泪。另一回是去年过年为了哄他开心,给他发了一千块压岁钱。这点儿少而愚蠢的金钱,只是我想表达从小到大都是您给我发压岁钱和零花钱,现在换我给您发。
舅舅病情至今仍然不容乐观,我只祈祷,如果苍天有眼,就该让好人长命百岁。
2016年6月23日14:13分,大舅永远离开了我们。
愿您去的那个世界没有病痛折磨,愿您和爷爷奶奶团聚,有他们陪伴和疼爱,不再担负任何重担。愿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