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一个人的故事

                  日本——加拿大

        2017年12月16日星期六。夜里醒了好几次,可能因为生物钟还停留在港口时吧,不过好在每次醒来感觉得到船在摇晃,便知已离港了,然后接着再睡。6点50起床,7点去吃早饭,油饼,粥。上午洗舱,中饭回锅肉花菜豆子。下午继续洗舱,晚饭猪蹄包菜土豆片烧肉。今天见证了海上垃圾的真实处理方法——倒海里。水头一干人等在舱底处理残货,他们在下面装好了桶由我拉上来。我一开始以为这些残货要储存起来统一处理,可当所有桶用完后水头在下面叫嚷了,我说没有桶了,水头说把残货倒海里腾出桶来,我拎着桶去到舷边却又放下,回头又问了一次是否要倒海里……我清楚地记得水头的喊叫,有生气也有无奈,可我还是不解,明明书上有说到海上垃圾的处理方法,以及未经处理的垃圾入海的严重后果等。说实话,虽然此次垃圾入海是请示水头之后的操作,但我仍旧十分忐忑,像是做出了犯法的行径,或许事实就是如此。

        2017年12月17日星期日。今天早上我刚起来正刷牙时,水头敲门进来了,看他身着工作服,我还在想难道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刚起来?”水头一脸尴尬,我回答是,他说昨晚拨钟了,原来昨晚跨时区我没有调时间,所以晚起了一小时。早饭面包。上午冲甲板,今天风浪显得很大,船也摇得厉害,人在甲板上若不双腿时时配合调整身体是无论如何也站不稳的。看着水手们在舱盖上冲水,我竟突然想到《水手》这首歌来,不错,这首歌一定程度上是表现了水手的勇敢坚强,不过我所看到的却远超歌曲表意,那是真正的水手。中饭鸡肉,白菜,豆皮。下午风浪更大了,还夹杂着些许冷雨,大家坐了一会儿才开工。当走出去之后,整个人完全暴露在海风里,这风里也像有盐分似的吹得人直流泪,海面数米高的浪,翻滚着,碰撞着,风吹起那些破碎的浪打在脸上如刺疼一般,这时候一定要保持低头紧闭着嘴,否则就会尝到海水的滋味了。晚饭羊肉汤,馒头。今天白天还未感觉到有任何异样,可到晚上便发作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跟随着船横摇的频率左右摇晃,不一会儿便觉头昏脑涨浑身无力,心里面上下翻腾,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可以用脸色苍白来形容。最后我趴在厕所里吐了三次,心里才终于好受点,也不知多晚了才爬上床去。然而这才是刚开始,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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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2月18日星期一。昨晚一直没睡着,很冷,不知道暖气没开还是怎么回事。早饭花卷,粥。今天海面比较平静,没有大的风浪。上午船舶经过一片冷区,风雪交加,手脚都冻僵了,就连说话都觉嘴不利索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只是与往年不同可能早了些,还是在这寒冷的北太平洋,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有的落在甲板上,大多数则跌进海里顷刻间消失不见,看看身旁,两三个几十岁的大老爷们欢呼雀跃,竟激动地像孩子。中饭胡萝卜丝,猪肉。下午扫甲板,晚饭土豆片炒肉,羊肉汤,白菜,培根。今晚打扫楼梯时遇见大副,他问我今天好点了没,我愣了一下说好点了,我明白他应该知道我昨天晕船的事了,却不知他是从何得知的。此前我对大副的印象还只是保持在上船初他对我的“教诲”,如果更早的话,那便是上船那晚,我和小武哥在值班,大副他们一行人下地回来,他问我们是否已经住好房间了,而那时我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双目炯炯有神语言活泼的中年人就是大副。在船上,大副之于实习生就如同职业导师,而我上船半个月了却还从未和大副有过对面的交流,今晚大副主动关心我晕船的情况着实令我惭愧。晚上去了驾驶台,三副值班,船长守奇小武哥都在。三副比我大不了多少,看起来仍还有一些学生气,他主动给我讲起仪器知识,还问我上船这些日子适应得如何,片刻之间我们便好像成了“同学”。船走的很慢,很慢,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一阵阵海浪声不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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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2月19日星期二。昨晚仍是没睡好,船摇幅度很大,人在床上根本躺不住,想想自己以前从没体验过的摇床现在居然感受地如此真切,只是摇的头都有些晕了。早饭土豆饼,粥,饼很不错,只是我感到有点腻。今天外面天气依旧恶劣,于是上午便没出去,大家各自打扫卫生,完了便回房间休息了。中饭洋葱炒蛋,培根,包菜。下午外面海况稍好了些,只是还下着小雨,大家便在首尖舱整理工具,闲坐聊天。晚饭,鸭肉,土豆丝,花菜炒肉。

        2017年12月20日星期三。昨晚船摇依然没睡好。早饭面条,西红柿鸡蛋汤。中饭肥肠,花菜,土豆丝。晚饭馒头,羊肉,胡萝卜丝,豆角炒肉。今天天气依然不好,上午水头他们去了外面,我打扫餐厅。下午我和守奇打扫克令吊。

        2017年12月20日星期三。今天船钟拨快一小时日期减一天,故仍记为12月20日。昨晚船摇依然没睡好。早饭包子,大厨包子做的很不错。中饭,鱿鱼,萝卜丝,木耳。下午下起大雪,这儿天气却很奇怪,船头方向明明大雪纷飞颇有些寒冷,船尾则艳阳高照,温度犹如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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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2月21日星期四。早饭粥,饼,还不错。中饭,白菜,洋葱炒蛋,鸡翅。晚饭包菜,春卷,猪蹄。今天外面还下着雪,所以大家就各自在房间休息了。晚上和守奇一起去驾驶台与大副闲聊了会儿,之后去他房里,他倒了威士忌给我品尝,第一次喝这种酒,味道很是不习惯,虽然兑了雪碧还只喝了半杯,但已觉头晕。不过,酒后我却感到异常平静,是上船以来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应是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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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2月22日星期五。昨晚竟睡得很好,中途也没醒过,大概是酒的作用。早饭粥,炒面。今天上午各自在房间休息。临近中午,厨房的味道流进房间,与往日不同,这次是炸鱼的味道(“猜菜”自此发端,无聊的开始)。果然,中饭炸鱼,包菜,洋葱。原定下午演习,由于临时下雪,演习取消。晚饭,鸡胗,胡萝卜丝,白菜。晚上1800三副培训消防知识。船长顺便开了安全会。晚上和守奇一起上驾驶台,在与大副聊天时我无意识地背靠着操纵台,大副告诉我无论何时都不要背对驾驶台,他说任何一个老驾驶员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对驾驶台,因为这不光是为船舶的航行安全,更是一种航海精神。(此事谨记)

        2017年12月23日星期六。早饭千层饼,粥。中饭花菜,土豆丝,排骨汤。中午进入西十一区,船钟拨快一小时。下午举行消防演习,由于下雪在餐厅进行,大副带我们去机舱演习操作应急舵,三副带我们去船尾演习释放救生艇救助艇。演习完毕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晚饭糖醋里脊,豆角炒牛肉,白菜。

        2017年12月24日星期日。今天休息。早上本不想起床吃饭,最后还是起来了。早饭之后便又上床接着睡了。中饭芹菜炒牛肉,培根,豆皮。下午大家一起包饺子。晚饭饺子。

        2017年12月25日星期一。早饭包子,粥。包子馅是用肉皮和木耳萝卜等做的,原来大厨前两天剥的肉皮用在了这,很不错。上午风浪开始变大了,人在甲板上走着不知哪一会儿就会被船头撞开的浪打的浑身湿透,守奇还开玩笑说在船上没被浪打过航海生活便算不得完整,看着他浑身湿透的衣服,再看看我自己滴水的袖口,我居然觉得刚才经历了一件伟大的事情。中饭炸丸子,白菜,豆腐烧肉。下午外面风浪很大,大家没有出去,只在办公室坐着聊天了。晚饭牛肉,洋葱炒蛋,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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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2月26日星期二。昨晚睡得不好,早上很困。早饭炸酱面。时间和之前已大不相同,直到7点40分天还是黑的。当前时区西十区。上午风浪太大,没有出去,看来大家昨晚都没睡好,一群人就在在乒乓球室里打瞌睡了。中饭鱼,洋葱炒肉,白菜。下午依然大风浪,大家连聊天的欲望也没有了,因为船摇地实在令人难受。今天风浪是上船以来最大的,船摇的人头昏脑涨,感觉很是不好。晚饭馒头,花菜,土豆烧鸡,白菜。二楼楼层高一些,摇的也更加厉害,有时连碗里的汤都泼出来,边吃边摇,心里发闷,自然没了胃口。之前还想去驾驶台,吃完饭回到房间靠在沙发上眼睛闭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困,就躺下了,等醒来时已是11点多,也不再想做其他事了,于是洗了澡便匆匆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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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2月27日星期三。早上依然起不来。早饭花卷,粥。上午外面风浪还是很大,大家去了船头整理首尖舱,船头不时遭遇海浪,每一次撞击都发出巨大声响,伴随着的还有剧烈摇晃,我们就像是在一口钟里被浪敲打着。中饭,牛肚,包菜,粉条。下午依然整理首尖舱。晚饭鸭肉,豆角炒肉,花菜。

        2017年12月28日星期四。早饭,饼,粥。上午检查货仓,因为有些地方露湿了,所以大家都下舱擦水迹。中饭虾,白菜,土豆。中午进入西九区,时间拨快一小时。下午继续擦货舱。晚饭,青豆,猪肚,芹菜炒肉。0630上驾驶台甲板部人员开会,大副交代船舶到达温哥华前相关注意事项。

        2017年12月29日星期五。最近晚上都是12点多睡,早上很困。早饭红薯红枣粥,还不错,只是豆沙包不合口味,太甜了。上午扫甲板,擦一舱。中饭鸡肉,花菜,包菜。上午排了三舱的压载水,马上要洗三舱了。晚饭羊肉汤,馒头,这是上船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今晚的月亮很亮,很亮,在驾驶台可以清楚的看到甲板上的一切,海面在月光辉映下呈现出银灰色,此时大海却不像是海,更像是陆地,若不是船头撞击海浪抛出雪白的碎片,我当真以为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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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2月30日星期六。早饭肉夹馍,粥。上午洗三舱,我在甲板上待命。外面风很大,很冷。中饭木耳炒肉,胡萝卜丝,鱿鱼。中午船舶进入西八区,船钟拨快一小时,这是我船本航次的最后一个时区。晚饭牛肉面,守奇拿来啤酒大家喝,虽然只有4.8度,但喝过却有些感觉,我很久没喝酒了。

        2017年12月31日星期日。今天是2017年的最后一天。早饭,面包牛奶。吃过早饭之后才知道今天休息,守奇叫我一起去关舱盖通风窗,去了却发现都已经关好。上午无事,拿出纸笔胡乱写着东西,很久没动笔,手都变得僵硬了。中饭辣子鸡,芹菜炒肉,洋葱拌豆皮(船上北方人颇多,他们喜吃生蒜生洋葱,我却难以接受)。下午继续写着东西。晚饭排骨,土豆丝,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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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1月1日星期一。元旦。本周我打扫餐厅。忽然觉得今天很特别,回忆起从前在作业本上填上2002/2003/2004/2005……这些年份,而现如今2018了,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惆怅。今天早饭小米粥,炒饭。船马上要到锚地了,上午扫舱。中饭培根,洋葱拌牛肉,白菜。下午水头让我打扫一楼内外两个公共厕所,分类垃圾站的垃圾,因为靠港后可能会有人上来检查垃圾的分类。下午下班比较早,1630大家便各自回去了。晚饭面条。晚上出去丢垃圾,外面风很大,很冷,在室内完全没有意识,当出去后才觉得像是穿着短袖走进了雪地里。11点正看着电影还没睡,水头来叫我,原来是要放引水梯。从温暖的房间走出来,感觉自是不言而喻,外面风大的似乎能把人吹倒,脸都冻的失去了知觉。远处已经隐约能见到亮光,陆地近在咫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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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1月2日星期二。凌晨12点5分放完引水梯回来睡觉。6点左右醒了,看了一下时间,接着睡。刚闭上眼水头来敲门,又去放舷梯。7点10分结束回到房间,闹钟正在响。早上已经明显能看到陆地了,这里看样子是一群湖泊,我们的船就在这里抛锚,这儿有很多小岛,岛上密密麻麻全长着水杉,只有几小块较为平坦敞亮的草地稀稀落落地分散着一些人家。小岛不远处便是雪山,山腰处雾气弥漫,颇有些传说中的仙山之韵。这里的环境很好,群岛与湖泊,雪山和居民,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与世无争,湖面两只海鸥正悠闲地滑行着,它们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也随它们游着,旁边还有两条船也在这里抛锚,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好。下午2点验舱,来了四个人,两男两女,大家都很忙,因为验舱结果至关重要。四点一切结束,之后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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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晕船真的很难受

第一次远航,18天,觉得比较漫长

在家时曾渴望去到一个夏天,却没想到经历了这么久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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