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

刚刚我正盯着手机发呆,对自己进行灵魂拷问:今天写点啥呢?突然传来急促地敲门声,我本能地问:谁啊?没人应答,这么晚了,加上门外路灯坏了一直没人修,外面黑漆漆的,我独自一人在家,不敢冒然开门。

我壮着胆子又大声问:是哪个?门外传来邻居小蕊的声音,我赶紧开门,门外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我从未见她这样,赶紧把她迎进来。

小蕊进了屋,仍然泣不成声,我赶紧安抚她,问她遇到什么事了,这么难过。她把和她老公的微信聊天记录给我看。

小蕊是军@%嫂,她老公还没转%业,一年会回来一两次,一般住一个月左右就走了。听说工资待遇还蛮不错的,一年收入二十多万,在我们这样的十八线小城,这收入已经超过了90%多的人。小蕊曾非常庆幸地说,“相比那些边上班边带娃的宝妈,我很感谢我老公,他有这个收入,能让我在家安心带娃。”

但小蕊刚刚给我看的聊天记录却啪啪打脸了,她老公回复她:娃儿都上幼儿园了,你难道不应该找个地方去上班吗,这些年,你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吗,家里啥情况,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居然还稳得起,还坐得住?

她老公咄咄逼人的语气,字字戳心。他这样说话,也难怪小蕊气得泪流满面。小蕊担心我俩说话被她婆婆听到,把我家门窗都关严后,才坐下和我说话。

小蕊说她老公要她去上班,让小蕊妈从浙江回来,住在他家,帮他们带小孩,一个月给她三千,这三千不是工资,是生活费……说到这,小蕊哽咽着说不出话,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愤。

不说小蕊气愤,我做为旁观者,都觉得她老公有些过分了。

小蕊和她老公都是独生子女,结婚后,小蕊和她的公公婆婆生活在一起,就住我们隔壁。小蕊婆婆是个特别节约勤劳的人,她在工地上班。小蕊的公公吃不了工地的苦,他平时开货车收废品,用小蕊的话说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前年他们在老家新修了房子,欠了十多万的账,对于他家来说,十多万的账并不算多。但是小蕊的婆婆却觉得非常多了,为了还账,她把勤俭节约的美德发挥到了极致。

前不久,小蕊买了饺子皮,说她婆婆从老家带了一袋搅好的饺子馅,放在冰箱好久了,她想包成饺子冻起来。

不一会,小蕊拍了一张饺子馅已发霉的照片给我,我说这没法吃了,只能扔了。晚上,小蕊又发来消息,说她婆婆把上面一层长毛的馅去掉,剩下的她坚持包了饺子,还说小蕊不吃,她一个人吃……小蕊无语到了极点。

这样的事在她家已不是第一次了,比如头天晚上煮多了面条,第二天晚上再热;如果小蕊不买菜,她婆婆可以吃一个星期泡菜;小蕊偶尔买点新鲜肉,她婆婆都要心疼半天……

小蕊娘家的条件要好些,不说养尊处优,至少在生活上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她父母在浙江上班,收入还可以。小蕊说结婚男方没给彩礼,娘家还陪嫁一辆车,结婚所收的礼金她一分也没看到。婚假结束她老公归队,给了她两千块做为生活费。

自孩子出生后,都是小蕊亲历亲为,她婆婆仍一天不落地上班。小孩感冒发烧,或者发生别的状况,都是小蕊一个人扛。有时小蕊忍不住向她老公倾诉,想获得一点精神上的支持,她老公却说:谁家小孩不都是这样长大的,就你事多。小蕊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结婚有什么意义,终究还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她老公给她每月两千做生活费,偶尔超支了,问他多要点,他会像审@犯%人一样盘问半天,“钱都用到哪去了?”小蕊说,有时为了不受这个窝囊气, 她只好找父母要。

小孩两岁时就上了托育,小蕊也考虑过去上班。她找工作的整个过程,我都有见证。说实在的,在我们这样的小城市,想找份像样的工作太难了,想要有双休,更是难上加难。

我们这里95%的工作都是一个月休四天的这种,这样的话,小孩周六周日就没人看管,万一小孩有个头疼脑热,请几天假在家照顾小孩,那一个月的工资扣得也剩不了多少。

小蕊前前后后找过不少工作,左右合计,都觉得不合适。为了赚点钱,她做过手工,那种交押金带回家来做的手工,最后因难度太大,导致押金都没收回来。关于这事,她不敢让她公婆和老公知道,他们会心疼押金。她也想过去摆摊,可是有哪样是容易的。她真的努力过,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小蕊哭着说,“让我妈回来带娃,还和我公婆住在一起,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加上我妈,还有公婆,五个人,一个月的生活三千够吗?我老公觉得小孩不用怎么管就长大了,不用花多少钱,不用操多少心,自己就会长大。太寒心了……”

小蕊说,她的朋友还羡慕她嫁得好,老公收入高,可以安心带娃,不用上班,谁能想到撕开表面的光鲜,里面却是不堪入目的狼狈和心酸。写到这,我不由得想套用张爱玲的那句名言:婚姻是一袭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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