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棋士史”系列之: 海昌二妙
一壶清茶,三尺棋桌,阁楼众人观二妙。
四角座子,八方营阵,纹枰满路赏百招。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世勋在脑海中回忆着,他慢慢走过去,看了看那人手持的棋图,一眼便知这是《玄玄棋经》,俞永嘉老师常以此书来给他出题,做题前总让他读第一章的棋论,故而每篇棋论都早已读得溜熟,却始终未能悟到棋论中的大道。
世勋在后边望望,看那人在盯着一个棋图沉思,世勋凑进来一看,然后用手指了指上面的棋图,傲气地说:“这玉钩势,只需一跳,便可破局。”
那人听到后背竟有人说话,先是一惊,随后脑袋突然“嗡”地一振: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这人难道是……他来不及多想,马上回过头去。
“世勋兄!果然是你!”绍暗激动地喊了出来。
作为乡里第一,世勋的名誉已在盐官家喻户晓,他并不奇怪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但他看着那人却也十分眼熟,却一时半会对不上号。
绍暗看着世勋楞定不动,急得拍了拍腿,说:“我是绍暗啊,前些年和你玩“行军”游戏的,当时我们准备下一盘棋的,可是却被父亲带走,你可还记得?”
这时世勋终于被唤回了脑海中的这段记忆,回应道:“施绍暗!今日可算找到你了,当年你把我行军的藏身之地抖搂出来,每每想起,都是一脸苦笑,哈,想来那段时光还真是有趣啊!”
绍暗这时起身,向世勋作了一揖,说:“是啊,听说你围棋水平大有长进了,先是求学张良臣,又投师俞永嘉,我这心里实在羡慕不已啊!”
世勋回礼,说:“大有长进谈不上,最多也就小有所成吧。绍暗的水平现在如何?何不一起跟我去山阴投师?”
绍暗答道:“我现在的水平,也就在这盐官凑合吧,父亲先是让我苦练古琴,后来好不容易同意让我去学棋,可是要我带着包裹去山阴呆了一年半年的,我父亲必是不能应允的。”绍暗说着说着,摇了摇头。
世勋看着沮丧的绍暗,有些不知所措,便拿起一把黑子抓在手里,将手放在棋盘上,对绍暗说:“一局围棋,烦恼皆休!”
绍暗会意,伸出早已发痒的手,拿出两颗白子放在棋盘,表示猜世勋手里的数是双数,世勋将手摊开,数是7子,绍暗猜错了,世勋便拿起白子,摆在了座子的位置,说: “那便手谈一局,齐享坐隐之乐,世勋兄请赐教!”
绍暗把头微点,说:“世勋兄请落子!”
棋盘一边是茶馆的常客施绍暗,另一边是乡里第一范世勋,众人闻到动静,纷纷围上前来,能认出他们俩的人也不闲着,争着显示自己一番,“这不是前两年的乡里第一吗?这两年去俞长侯那里肯定棋力大涨了!”“我们的绍暗也是茶馆名手啊,仅是十岁的年龄,就已在茶馆称王称霸了!”众人中也不乏专来喝茶之客,他们对围棋一窍不通,平时有人对弈他也不去理睬,今日看到两个孩童之辈竟如此受追捧,也前来一观。
其中一人问:“棋盘一开始黑白为什么要在‘角星’交错放两个子呢呢?”一人回答:“这就叫‘座子’,对局一开始必是这样的。”另一人补充:“围棋座子之理,可从《易经》知晓,‘天地氤氲,万物化醇’,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负阴抱阳,万物阴阳消长,才是天地之道,而黑白棋子交错,便是其理。”又一人点头,说道:“确是如此,而‘座子’摆在‘角星’,则是因为万物之数从一而起,这就是棋盘的‘天元’,分出四个角,则是象征四时,而‘角星’则是每个角上起统帅作用的点位,因此将黑白摆在此处。”宇宙有其平衡之道,而围棋又象征着宇宙,围棋便当有其平衡之道,因此围棋的‘座子’从一开始,就体现两大力量在相互对抗中,又相互融合,在一场战斗中,会从平衡中发展出新的不平衡,接着在战斗后双方的处理过程中,在不平衡中又能去把握平衡,如此往复,便是‘座子’开盘之理。”问者恍然,长叹一气,说:“悔我吃茶时,不知弈棋道!”
众人听后回过神来,二人已然落下数子,世勋按照常规开局,并展开了双翼,意欲翱翔于无垠的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