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情不知所起，然已一往而深。

                                      文/周猫又

杨凡导演的电影《游园惊梦》，用一个耽美、阴郁的故事，讲述了女人在情、欲、自我之间的艰难抉择。

《游园惊梦》是昆曲《牡丹亭》的一个曲目。

《牡丹亭》中，最为引人入胜的当属杜丽娘与柳梦梅那亦真亦幻的爱情故事。因教书先生教授了《诗经》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词，杜丽娘萌生伤感之情，在与丫鬟一起游览了自家的后花园之后更生伤春之情，回来后竟然梦中与一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花园内有了一番云雨之情，在梦醒之后独自入后花园寻找梦里多情郎。由此，也就有了昆曲《牡丹亭》中杜丽娘“游园”、“惊梦”和“寻梦”等几段。

戏剧是梦幻，是逃离现实的精神角落。另一部也是以戏曲为题材的经典电影《霸王别姬》中，主角程蝶衣也是沉迷在戏中角色虞姬中不可自拔，不成疯魔不成活。

《游园惊梦》这部电影也巧妙借用了经典戏曲的故事原型，将角色们的命运和个性，画作一个梦幻、梦醒的悲凉故事。

游园

故事发生在1930年代的苏州，宫泽理惠扮演的翠花，原是在得月楼卖唱的知名歌伎。被荣府看中以3000两的价格嫁入荣府做小妾。

不得不说，宫泽理惠作为一个日本人，作旗袍扮相，十分有传统黛玉美人的古典气质。

王祖贤扮演的荣兰也是荣府的亲戚，但家道中落，出生于新派家庭的他，不甘做传统深闺中的女子，要做有文化有自我的新派女性。

她在学校教书，想为国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一个有抱负的女性知识分子。

这样的一个前卫女子，平常也经常做男装打扮，她酷爱戏曲，与翠花对唱牡丹亭，之后便被其古典阴郁的美丽深深吸引。

可惜好景不长，翠花在荣府，不过就像一只鹦鹉，一只被囚禁豢养的宠物。她无聊烦闷，最终也只能靠吸食鸦片沉迷于梦幻中度日。

堕落，仿佛一个黑洞，能把爱上他的人拉向深渊。荣兰见她越是堕落，越是对她的爱不可自拔。

容兰作为一个新派女性，看翠花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遂生出一种想要拯救她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又成了支撑他作为一个不同于传统女性的优越感。

难怪荣兰会沉沦于五姨太古翠花的鸦片香，荣兰对着软榻上吸食大烟的翠花这样说着：“早就想劝你别吸烟,但烟雾中的你又是那么的美,叫我怎么劝得下口”。

病态的美，叫人上瘾，为她死亡。

百无聊赖的生活，让翠花对二管家也心生暗恋情愫。可惜很快荣府也家道中落，二管家出外当兵。翠花与戏子玩乐不轨，被赶出了荣府。

荣兰把翠花和她女儿都接到了自己家中住下。三个人过起了貌似平凡快乐的生活。

惊梦

可是，欲望如暗潮汹涌，它能被暂时压下，却不可能消失。

学校里，教育部里派来了一位帅气的年轻人。他点燃了荣兰的激情。因为，他是吴彦祖。（戏里，他叫邢志刚。）

荣兰毕竟抵挡不住本能的驱使。最终干柴遇上烈火，两人一触即发。

于是有了王祖贤偷看吴彦祖洗澡的这一幕....

他们迅速的恋爱。荣兰甚至告诉了邢志刚，她对翠花的爱。

“有阵子，我沉迷在翠花所有的味道里。她的香水味，她身上的鸦片味，她歌声里的无奈味，有的时候，我感觉那是很颓废的，但是跟你在一起，很奇怪你把我所有的罪恶感都洗干净了。”

这里，荣兰直白的点出了他深爱翠花的颓废美，但那种美是病态的，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这种爱让她得不到释放。

荣兰和邢志刚在一起的时候，放下了她作为新派女性的优越感，放下了她想要拯救翠花的使命感，放下了自己想要教书育人的自傲，回归了她作为一个女性的本能。

他对邢志刚说：“你是一个坏男人，你把女人最原始的一面都全部引了出来。”

梦碎

男人，在荣兰和翠花的人生中，也只是梦的过客。

二管家对于翠花，是情的梦。邢志刚对于荣兰，是欲的梦。

离不开情，离不开欲。

心仪的有情郎，不过是梦中的幻影。

我想，或许可以把这部电影看作是一个时代女性面临的选择难题。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走出深闺的女性并不等同于获得了自由，他们要承担社会给予她们更高的期望，主宰自己命运的负担，甚至是拯救所爱的人的重任。

荣兰最终选择了责任，回到了翠花身边。放弃了能够满足自己欲望的邢志刚。而翠花也把二管家寄给他的写满了爱意的日记烧掉，了却往事。并因为常年吸食鸦片而得了肺结核。

这是最好的选择吗？我们不得而知。

毕竟人生只有一次，我们永远无法判断我们的选择是否正确。

故事的最后，两人互相依偎，回想起当年初相识时在花园里同唱《牡丹亭》的自在欢乐。良辰美时已随风而去，难再续。

就在这样平静地、向着梦碎凋零的败势下，电影谢幕。

人生是场梦，无论情，无论欲，无论是优越感还是报效祖国的使命，终将梦碎。留下的，只有依然不知归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