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准了的事情,当下全力以赴、问心无愧的做就行了。剔除得失之心,抱着是非之心,即使失败了也无怨无悔。关于最终的结果,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糟糕,也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要美好。元元一直在树立并践行这样的思想和智慧。
次年二月,正在元元忧心忡忡的时候,满成打来了电话,说药价现在稳中有升,如果要卖的话,也是个机会。
星期天,元元来到渭州,迫不及待的到镇上找到了满成。满成非常高兴,“元元,你来的正好,我告诉你,现在有两件好事。”
“一是现在药价节节上涨,我感觉差不多就可以出售,反正我准备要将我的卖了。二是,在我这儿有个常来吃大肉面的四川人,姓索,他是来渭州收购药材的大客商,我已经跟他有点熟了。我告诉他,咱们要卖药的话,可以直接叫他到咱杏花坪。如果价钱谈妥了,他可以直接叫货运的人开着大车来咱们杏花坪装货,然后到市场过秤即可。”
“元元啊,幸亏前几年,镇上大力投入,加上李继堂、何伟和春生他们积极的争取,将咱们杏花坪的路弄宽了,大卡车可以直接到了,这样还可以减少因装卸带来的斤头损耗。”满成说。
元元非常高兴,“满成,你是一直在不断的给你修路,也给我修路。这下可好了,走,咱们立马去找索老板去。”
两人在镇上找到了索老板。索老板大体五十多岁,中等个子,胖胖的身材,深深的眼窝下面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就是前半个头部几乎没了头发。
满成说明来意后,索老板给满成和元元散了支烟,“我正谈个生意,你们先去,下午你俩来找我。”
下午,元元和满成坐着索老板的车来到了杏花坪元元的库房,索老板里里外外的看了个遍,最终和元元、满成谈好了价格。
四十分钟后,索老板叫了两辆大卡车已经来了,张有财叫好了装卸的人。三小时候后,元元、满成的全部药材已被装完。因满成也以同样的价格将全部药材出售给了索老板,他们到镇上过了秤后,索老板结清了价款,当晚就发货了。
结清价款后,索老板看着元元和满成,“你们两个年轻人看着就让人放心。看来,咱们以后合作的空间还很大。”
“那是,索老板,我们的产量会越来越大,品质会越来越好。当然,价钱上面我们也不会太过斤斤计较,希望合作空间越来越大。”元元说完,两人离开了索老板。
路上,元元谎称买点东西,叫满成在外面等一下,然后悄悄钻进商场,给满成买了两斤“五粮春”,一条“黑兰州”出来了。
元元好说歹说,满成无奈,只得收下礼物,带着元元去了满成家。
到了满成家,两人坐定后,满成用更加敬佩的眼光看着元元,“元元,还是你厉害,你一年就挣了快十六万多元,我和张敏莉几年都挣不到啊!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有点羡慕你了。”
元元笑了笑,“满成,何谈厉害二字。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这完全是大家的帮忙和相对的幸运罢了。你看看,你、张有财、文龙,还有我达妈,这都是大家给我帮忙的结果啊。加上,去年的药材长的不错,今年价钱还算可以,而不是我有多厉害!”
“元元,你就不要谦虚了!下一步,你将怎么打算?现在已经到二月了!”满成说道。
“过年时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今年我暂不准备栽药了,主要是我家去年没有种苗,如果买苗栽的话,成本会更大,而且我也没时间。今年,我准备全部育苗就行了,这个回去还得跟我达、妈去商量。”元元说。
“还有,满成,我要给你说个事情,这最重要!”元元说。
“就是,咱俩从小到到,脾气相投,无话不谈。但是,满成,以后啊,我还需要你的帮忙配合。”元元说。
“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放心撒。元元,你现在太敏感了。”满成说道。
“不是敏感,我说的意思是,咱们现在都是成人了,以后我还需要你的帮忙。但是,你每一次的帮忙,你要记下来,我也记下来,到时候我定会系统结工钱,这个你一定要做到,不然我以后就不好意思叫你了。你是知道的,好多合伙做生意的,很多最后都成仇人了,咱们一定要避免这个。”元元说。
“元元,你多次说到这个问题,好好好,我答应你!”满成有点不耐烦。
“满成,你是不知道,你永远不要高估人性,很多事情,先小人,后君子,这样才会持续长久。”
“好好好,元元,我答应你。你就看以后的行动吧!”满成说道。
最后,元元算清了满成的工钱并将满成的工钱硬塞给了满成后,就跑下去了。
晚上,元元回了家。得知药材卖了十六万多,父母亲非常高兴。父亲高兴但带着些许担忧的说道:“元元,这次确实是踏上了步子,主要是去年药材长势好,今年的价钱好,也是你这两年的命好。但是,这不是长久的事情,万一遇上干旱的年头,价钱不好的几年,那将是赔本的买卖了,咱们可是赢起输不起的。”
“还有,有很多不知多么精明的人,一辈子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做药材,有很多都亏了,何况你一个书呆子。以后你要及时的刹住车昂。”
这样的提醒,不光父亲常常这样讲,其他人也常这样给元元不断的提醒过多次。
元元看着父母亲说道:“达,妈,是这样的,我多次说了。你说的那些大客商,他们其实一直都是以贩运为主的,当然有时会大赚,有时候会大跌。可咱们这是,以种植和加工为主,价钱不好了咱们大不了不卖,像甘草、黄芪、红芪这些放置时间会很长,甚至几年。而放置时间短的比如党参这些,即便价钱再好,咱们也不沾染。
“咱们的药材种植中,成本最大的一部分就是人工费,所以只要按时一分不少的把人工费结了,其他的成本不大。何况现在挖药机这些都会节约很多成本。”
父亲点了点头,“还有,年年种植同样的药材,土壤会板结,肥力也会下降,反正我觉得这不是长久的事情。”
元元不以为然的说道:“达,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所以去年年底,我已经托满成收了板蓝根、黄芩、党参的籽了,准备今年不再种植药材了,直接在梯田里点上板蓝根、黄芪、黄芪等籽了,再在其他一些地里种上小豌豆,这也就是倒茬了啊。”
父亲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着元元母亲:“哦,听起来是合适的,走着看吧。”
父亲还没说完,“还有,元元,你现在开始经营栽药的事情,可不要耽误你的工作啊,工作才是你的根本啊。”
“达,妈,这个你们就放心。其实,在单位,我常常是忙的不可开交。晚上,我常常加班学习,怎能耽误工作!”元元说。
母亲几次想插话,她终于说道:“还有,你的婚姻大事也要考虑,总不能一直拖着,转眼就是几年,年龄越大,越不好找了。”
“达,妈,问题不大,该来的,迟早回来。”元元说。
第二天一早,元元吃了早餐就回单位去了。
两周后,元元又通过张有财叫了他的原班人马,用了几天时间,在元元家的梯田里包好了地膜,种好了各类药材籽。这就意味着,今年元元不需再载药了,只需要来年挖药苗即可,还有就是到后半年挖完去年留下的几亩黄芪就行了。
农历六月份,虽然药材长得不错,但因为今年春季干旱少雨,导致药材的成活率相对较低,尤其是几块坡地,药苗十分稀疏。
......
一天晚上,元元刚吃过饭,突然接到王亚梅的电话。元元平静的说道:“你每次消失一两年后,就又出来了。”
“你觉得奇怪吗?好歹那也是我给你打的电话,不像你!”王亚梅有点生气的说。
“冒犯,冒犯,确实,我多次想给你打,但也怕打扰到你的生活啊。”元元笑着说。
“你现在有点油腔滑调了。人啊,有时候变化太快!”王亚梅说。
“你说对了,如果不变化,将是死路一条!”元元说。
“算你能说。最近好吗?现在成家了没有啊?”王亚梅问。
元元叹了叹气,“谈何容易,离异再找非常难非常难!”
“估计你的条件太高了?”
元元笑了笑,“几千公里之外,你就这样打电话讽刺我!我现在没房没车,身无分文,哪有什么条件!谁来找我啊,现在离异了的甚至比未婚的条件还高,你还别不信!”
“不会吧,看你说的!”王亚梅说。
“怎么不会,我亲自经历过的。离异之后没有反省而把一切责任推到对方身上的,这样的人,其实宁可打光棍,也不能要。”元元说。
“这倒也是,我也遇到过,把对方说的一无是处!”王亚梅说。
元元说道:“现在,我其实很好。我给发小许满成常说,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我离婚后,身处崩溃的边缘。后来的心里调适和拜读国学才将我从万丈深渊中挽救了上来。”
“可你娴静、可爱、从不嫌弃我,和我那么契合,和你纯洁的感情,让我总是陷入深深的依恋和回忆之中。”元元说。
王亚梅在那边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好久她才说:“其实都差不多,都是年少不更事。当初他对我挺好,特会体贴人,比你强多了!后来父母催着我结婚,说他的家庭条件很好,说什么是我市有名的老师等等,而且当初他天天缠着我,他的母亲千方百计的说服我的父母,反正最终我也走上这一步了。”
元元说道:“我希望你拜读一下韦庄的‘思帝乡’吧,你看看人家主人公,不像你!”
然后,元元郎朗的背诵了起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元元和王亚梅聊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挂了电话。
自从和王亚梅这次通了电话以后,渐渐的,两人的联系也多了起来。十来年了,他再没见过王亚梅。这几年,他对王亚梅心灰意冷,提都不想提了。但是现在,他还是被一种抵抗不了的力量给折服了,尽管他也知道,感情不一定是靠得住的。
他喜欢王亚梅的大方、和善、接地气;喜欢她不妩媚但自自然然;喜欢她的善良和柔美。更令元元难以忘怀的是,他在大学里那样寒酸贫困,常常孑然一身,独来独往,偷偷的冲着厕所,打扫卫生,那个时候,他自卑到了极点,但王亚梅并没有嫌弃他,而是和他正常来往,并多次鼓励他。王亚梅的出现和高老师一样,在大学里给了元元无比的自信和力量。
这些天,他有点想王亚梅了。佛法中常说:“把心收回来,外缘是变化不定的,是不可靠的,只有不以外缘而生起的心才是清净心。”这用在其他地方还行,用在王亚梅身上根本不起作用,也许是元元的修习功夫还很浅吧。
这些天来,元元吃完饭后就站在窗口,静静地看着宁远街上的灯火阑珊。此时此刻,他觉得宁远如此的美好,他似乎看着宁远街上的行人都兴高采烈。自从离异后,他从未这么高兴过,从未对宁远如此的喜欢过。
因这几天心情很是不错,元元拨通了陈凡的电话,“哎呀,老友啊,还是常在一起好,可以无话不谈。这有距离了,毕竟就生疏了!”
陈凡在电话里非常高兴,“元元啊,真想你了!我多次叫你来浪来,你就是不来么。”
元元说:“一般没事也就顾不上来么,没事没事,时间长了打打电话,也还不错。现在上课紧张吗?”
陈凡说道:“上课不紧张,就是要作一些课题研究,不过不要紧,大学老师,管理相对宽松,从而可以集中力量作一些感兴趣的课题。你还是那样吗?再没找吗?”
“没找,不过感觉还是很充实,星期一到星期五上班,星期六星期天就回老家了,也是忙忙碌碌。‘英台’和孩子还好吗?”
“好着呢,现在她主要看管接送孩子,还要上班,也弄得挺忙的!”陈凡说道。
“哎呀,陈凡,正月那次我说了,心态有多好,走的路就有多远,现在我才明白了!”
“哈哈,也是昂,你一定要把心态调好,路很长,别的事情我们没办法,但可以自己管理自己,自己调节自己,这就足足够了。至于外界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就那样......”陈凡侃侃而谈。
“是啊是啊,有些东西,以前体会不到,非要走这么一大圈,才会明白。其实啊,受点苦、受点累倒没什么,只是,有时候代价太大......”元元也侃侃而谈。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后才挂了电话。原来,陈凡和‘英台’毕业后第二年就结婚了。后来,陈凡考上了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继续攻读博士。博士毕业后,他在西安一大学任教。
毫无疑问,现在,在元元眼里,陈凡是成功者,这不只是他的婚姻顺利、事业有成,更重要的是,陈凡的心态和性格才是他真正的成功......
星期六早上,元元老早就回老家了。现在路也修好了,从宁远到渭州只需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了。坐在班车上,他看着外面的秋色迷人,郁郁葱葱和五彩斑斓填充了黄土高原,他又想起了和王亚梅的往昔......
这天,天气格外晴好,元元一个人到了渭州的十方山。十方山上青翠欲滴,一片绿色的海洋;雕梁画栋的建筑和精美别致的凉亭镶嵌在绿色的松柏和高大的灌木丛中。在十方山顶的宝昌楼上,辽阔而平坦的渭州城一览无余,古老而雄厚的鼓楼格外抢眼,一排排整齐的高楼拔地而起,一直延伸向十里外的东铺。
晚上,元元回到杏花坪。次日清早,此时正是树木茂盛、硕果累累的季节。元元老早的爬到杏花坪山梁上,穿梭在杏花坪的梯田里,闻着香喷喷的金黄色的野菊花,看着绿葱葱的秋荞,此时的杏花坪真是绿树红花,风景如画......
站在杏花坪的梁上,近处和远处都看见绿色的黄芪、甘草,盛开的洋芋花、蓝色的黄芩花相互映衬,杏花坪村庄则袅袅炊烟、静谧安宁。远离了都市的喧嚣,真是一道靓丽的美景,元元不由得朗诵起王维的《渭川田家》来: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元元陶醉在杏花坪的美景之中......原来,王亚梅的电话问候是如此的令他精神鼓舞,尽管他知道和王亚梅彻底不可能了。原来,阳明先生说的,给自己的心灵腾出一个空间,在绚烂的生活中时时保持慎独、自省,本来面目将会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