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心灵深处有片绿洲,有父亲,母亲,婶娘,邻居,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河。
小时候,隐约记得清澈的水面上鱼儿游来游去,绿色的水草懒洋洋漂浮在水面招手,一阵轻风吹过,撩起浅浅的波浪,一群鸭子嘎嘎的欢叫着,几只白鹅悠闲的划着浆,间或可以看到红色的鹅掌,旁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那温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
花白头发的李奶奶说话枪刀麻利快,对孩子们那叫一个亲,在那个吃点白面馍都是莫大幸福的年代,在李奶奶家总能吃到满嘴飘香的麻花和甜到心尖的奶糖,李爷爷是水文站的职工,全村只有李奶奶家有个古老的军绿色座机电话,我们看着就像航空母舰一样神秘,李奶奶家有四个女儿,平姑是老小,记得她圆圆的脸蛋,对我们是格外的呵护,每天带着我们去河边捉鱼,洗衣服,扔沙包,踢毽子,童年,很质朴,很清贫,很简单很纯净却很温暖。
那时候,一个孩子吃百家饭,谁家有好吃的,改善生活,总要端一碗过来,记得父亲爱捉鱼,每次看到他穿上渔衣回来总会带回大半兜鲜活的鲤鱼,炸上一锅,满屋飘香,给前后邻居端去一碗尝尝鲜,邻家大妈也赶快把自家好吃的稀罕物拿出来共享,想起来,满满都是温暖。
难忘的都是吃桌,在农村叫做待客,一家待客十家帮忙,左邻右舍都要去帮忙。东家拿来盘子西家拿来碗,借凳子搬桌子,一家待客几乎全村出动,来帮忙的,来凑份子的,只要是哪家喜事结婚,那可是咱们小孩嘴馋好玩的地方,那一番热闹的喜气场面简直是我们成主角了,抢喜糖,如果说抢不到喜糖就动小歪脑袋把敲罗打鼓藏好一个,有了吃喜糖才肯还回去。还有就是闹洞房挤新娘,只晚上新娘一到男方家,一大堆男女老少高兴的合不拢嘴就到新洞房挤新娘,我们一群小孩探头探脑硬往里挤,真就是凑热闹,图个喜庆。
最难忘村里德高望重的丰章爷,谁家有红白喜事总要请他来主持,他个子不高,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的语言让或欢庆或沉闷的气氛有了几分郑重的味道。
那时候,出门都是绿色的田野,天空粉蓝,河水很绿,缓缓流淌的河水一眼见底,就像极了可以摸得着的和蔼的奶奶,留在我记忆的深处,每当回想起来,浓浓都是亲情。这样的美,是一种情怀,古朴、纯真、乡土带着我们的童真,和那渐去渐远的岁月。
我的命也是乡亲们给的,六七岁记事的时候忽然发高烧,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是老黑伯家的娘赶快让父亲把我放在地上,不断地掐我的人中把我从死神那里救了回来。
还有一次,在路上玩耍的我被牛车碾破了手指,村里的现堂哥不由分说,抱着我往隔着一条河的建庄跑,因为紧邻河怕涨水把钱冲跑,妈妈把钱藏在啤酒瓶里,干着急倒不出来,现堂哥一把夺过酒瓶摔碎在地,拿出家里仅有的五元钱抱着我一路跑向医院,救了我的小命,每每想起来,家乡是一个充满亲情的地方。
参加工作以后,只要发现是家乡的孩子来上学,我一直在默默的为他们做些什么,只为了那份涌泉相报的恩情。
这几年,家乡慢慢变成开发成一个工业园区。村附近已开发成工厂,每家高楼大厦,甚至还有人装上监控,生怕别人偷了自己的东西,早几年开着房门放心睡觉的已成历史。
随口吐痰、扔垃圾、谩骂的声音;
越来越珍贵的信任,人与人之间背上厚厚的盔甲用来防备别人,好似随时都要和生活来一场战争;
该被尊重的却没有被尊重、该被原谅的却难以被原谅;老实、真诚的人不受欢迎,阿谀狡黠的人却被捧在掌心……种种这些,让不谙世事的我活得颇为挣扎和矛盾,颇为难熬。
村里人待客早不在自家做了,村里有食堂,家家都盖起了高高的围墙,不用再趴在邻居家的墙头看电视,所谓好吃的生活好了再也不用相互端了。
河水不知道从哪天起变得腥臭儿而浑浊,往日游动的小鱼再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泛着狰狞的水绵,一眼看不到底的神秘,就像人们变幻莫测的心。
故乡似乎变得有些呆板,而那些留在故乡里的过年的印记,也早已被时代的发展所抹去。
我一个人在老家的村路上转悠,看着家乡上每年都没什么变化但和十年前相比又变化巨大的景象,心里充满了矛盾。
原来泥泞的小路已被宽敞的水泥路代替,那个为修路垫资奔波的人被人们渐渐遗忘。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你的好总容易被忘记,你的错被当做万年灾记在心上。
呆呆的站在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感伤,怀念那份曾无比质朴的乡情,可惜再也回不到过去。
常常听到村里谁和谁打架了,打的头破血流;因为包工程,谁去纪委告村里干部了,因为争官,谁把乡亲告进监狱了,因为一点蝇头小利,或是因为鸡毛蒜皮小事咽不下一口气……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他们全然忘了,一个村,也忘却了乡亲这个最朴素的称谓。
电影《东邪西毒》中说: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嫉妒。
人是有钱了,可是人却变的只认识钱,只认识权,乡情像天边的浮云,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昨晚梦中,一幅血淋淋的场景,一头小羊被一群野狼袭击,狼群凶狠的撕裂着奄奄一息的小羊,无辜的小羊躺着血泊中无助的望着这个曾充满希望的世界,可惜找不到一丝怜悯。这像极了今日的欲壑难平的一些人,赤裸裸的欲望让追名逐利的他们变得像狼一样的凶狠无情。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些认识我的人依然会迎面跟我打招呼,他们的眼神依然像从前一样,但我却感觉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
鲁迅先生在《故乡》里写道自己在外多年,返乡再次见到小时候的玩伴闰土时的心情: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乡情,暖暖的乡情,没有了!
张春燕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同步悦读签约作家 陕西作家班签约作家 由二月河,周同宾,李庚辰,周大新,李天岑,秦俊等南阳作家群强强联手推出的《闲时花开 》已出版并被抢购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