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手了。
青竹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那个人,忽然失控的对着他嘶声揭底大喊:“看,镜子里的那个疯子,那个神经病”“看呀,镜子里那个神经病” 。他用身体尽可能的挡住镜子里的人,随着青竹的左右指向而左右移动,眼神里似乎有着愧疚和无措。
他简单的一个移动的动作却刺痛了青竹,不爱吗?如果不爱他为何左右来回移动不让自己清清楚楚看看镜子里那个披头散发的发了疯似的自己,爱吗?可是那厚重有力的一巴掌差点把自己抽的人仰马翻,世界里整个寂静的足足又一分钟才缓过神,脸上火辣辣的,麻麻的,整个脑袋晕乎乎的。
那一秒的回忆,青竹看到对面的他,愤怒的向自己动手,而自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对他怒吼道:你敢再动我一下试试。下一秒变成了青竹终身难忘的一记耳光,生疼生疼的,晕晕乎乎,站也站不稳,顺势靠了下来,头发蓬乱的贴在脸上,夹杂着愤怒和绝望的眸子被半遮半掩着,四肢麻木,在失去重心之后冷冷的靠在冰冷的墙上,炎热的夏天,闷出来满身的汗味,墙成了温暖却冰凉的依靠。脑海里青竹看到了他动手那一刻眼神里充斥的满满的愤怒,摔下来的那一秒不曾有一丁点的疼惜,那种愤怒充斥着人性里被激怒的自然本能。
他温柔包容,脾气极好,身边的亲朋好友无不认为他阳光温暖,相恋3年,走入婚姻9年,青竹从来没想过这个男人会对自己动手,那一巴掌打的生疼,对于一个女性来说此刻更疼的是心,那种笃定般的自信被瓦解了,瓦解更疼的无非是在那句'你敢再动我一下试试"里被打的粉碎,不记得之前几巴掌,但这巴掌却不同。曾几何时,他们如漆似胶,青竹坦言夫妻之间小打小闹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手,更不能用脚踢,因为那是对待没人爱的猫狗的方式。此刻,青竹掩盖在散乱的头发里僵硬的嘴巴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冷笑,自嘲的笑,蔑视的笑,笑自己的笃定亦或笑他此刻的慌乱。
青竹扶着墙缓缓地站起来,他上前惊慌的去扶却被轻轻的推开,站稳后,青竹静静的看着他,四目对战,他眼里的柔光,对着青竹眼里的愤怒,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然后咆哮的把手里的户口本,结婚证,身份证,统统一股脑的砸向他,像个发怒的狮子吼道:离婚!可内心里却像扔给了自己,青竹头脑竟然有点眩晕,吼的到底是他还是自己?而那一刻能拥有的无非就是强大的外壳来抵御一切。
他左右移动挡住青竹看镜子的视线,尽管他左右移动,可青竹还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镜子里披头散发的人,那个陌生的,失控的,咆哮的,愤怒的,可怜的人,那个真实的镜中人,那个自己。
婚姻曾让她阳光灿烂,日常的琐碎,繁杂,摩擦,争执,多年的婚姻青竹彻底失望了,失望在他的沉默里,一直容忍的沉默里。那个镜中人让她彻底震惊了,原来那个人是她。一场婚姻,青竹觉得自己彻底的败了,而让她疼的原因,竟然是镜子中的那个真实的青竹,一场婚姻最失败的无非就是败给了自己,现实的镜中人成了最鄙视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镜中那个女人就是青竹认为最不堪的女人,而如今自己就是那个镜中人。不会爱,有的只是拼命的爱;不会美,有的只是自然如我;不会支持,有的只是一味地打击;多年的婚姻,在他动手之后青竹竟恍惚明白,他一直认为错的人是他,而如今却真真实实的看到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动手了,青竹却发现婚姻里错的却不是他,爱与不爱在他动手之后,看到镜中人那一刻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