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四个月以前在陈蕾老师和其他朋友的推荐下,我参加了由王卫华老师带领的“家文化成长小组”。参加活动之前内心充满各种疑问的声音。对于一个常年远离家庭的人来说,参加“家文化成长小组”是否真的适合?不过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和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最终还是选择报名参加小组活动。后来我才意识到,在那看似沉闷和平常的一天,我头脑一发热草率地做出的决定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往亲密和信任的大门,改变之路从那一刻拉开序幕。
小组活动在一个不大的房间内举行,我到达后尽量选择坐在一个大家的目光都够不到的角落。后来七八个光鲜亮丽的人陆陆续续地进来。我椅子不自觉地后靠,和大家泾渭分明,静静地在远处观察周围的人。我不相信能和这些完全不一样的人建立深层联系。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做出符合社会期待的样子,努力显得和大家都一样。低头不语做沉思状,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听不见了周围的声音,看不见了周围的脸,只关注到了自己的幻想,头脑里浮现出一个模糊但又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时常光顾伺机而动,这一次又不带声响地溜了过来了,板着脸严厉地告诫我:
“注意言行,不要说出不得体的话,暴露了自己的层次”。
“注意细节,活动结束要注意放回椅子,不要被人说没素质”。
“少说多听,尊重他人,去理解和倾听他人说的话。”
那个严苛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我又像往常一样在大家的只言片语里挑一些能让我和这个群体区分开的关键词,我觉得这一次活动我又会捕捉到“家境好”,“收入高”,“学历高”,“事业成功"等敏感词汇。这种人与人之间的隔离甚至对立的感觉已经由来已久,以至于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在那流着鼻涕,土地里打滚的童年,村里人分为两大姓氏,两个姓氏也是两种派别,有各自的活动区域。这两个派别里的大人们在明里暗里地相互斗争,时常出现土地纠纷,邻里纠纷。小孩子也习得这样的风气,划分为两派,两派之间相互打压,仿佛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大阵营之间通过冷战的方式相互对立。
时过境迁,那种对立的关系早已不复存在,但是那种对峙甚至仇视的感觉却留了下来,成功地在我体内植入了一颗人与人之间相隔阂的种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同村两个姓氏之间的对立关系逐渐演化成本村与隔壁村的对立。在小学期间转变成家境好的学生与出身穷的学生的对立。中学又成了重点班和普通班的对立,到了大学成了来自偏远农村的学生与来自繁华都市的学生对立。
在成长的过程中,那颗隔阂的种子也不断被浇灌,生根发芽,以至于成了现在的根深蒂固。我已经习惯性地把人分门别类,不自觉地将人分为领导和群众,有房阶层和无产阶级,有钱人和穷人,成功人士和普通人,随随便便有五百块去看戏的人和花一百块还得经历一下心理斗争的人。我固执地认为不同类型的人之间有着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随着小组活动的一步步进行,那七八个光鲜的人外面的光环渐渐褪去,一幕幕人间的悲喜剧在我眼前轮番上演。我全身心倾听,忘记了评价,忘记了把人分类,活在了感受里。
我看见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孩,周围是陌生的大人,战战兢兢,不知道谁是自己的依靠。努力察言观色,生怕在这环境里说出不得体,惹人生气的话,做出不和适宜的行为。回到自己家仍旧没有感到安全,爸爸不允许哭,不能叫妈。真实的情感不能表露,在哪里都得戴个面具。
原来那些光鲜的人也会有经济上的窘迫,也曾有任性和叛逆,也有不好意思享乐的愧疚,也会固执地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去报答父母,也会有自己不如别人的想法。光鲜的人并不如我想的那般星光熠熠,闪闪发亮。听他们讲故事,我吃惊发现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还可以这么近,或许,我们都来自没有隔膜的TA星球,只不过是在地球上因为社会分工和观念让我们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把社会角色当成了真正的自己。
卫华老师和那些"光鲜"'的人对我很照顾。大家的爱和善意,情感的呼唤和共鸣,拥抱和抚摸,让我体验到了久违的感动和支持,打开了封闭已久的情感,僵硬的躯体开始流动,紧绷的弦变得松弛,心跳也变得舒缓。周围的人变得饱满和立体,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再是原来看到的诸如”家境好”,“收入高”,“学历高”,“事业成功","这些干瘪和单调的符号。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我也十分开心地和那些曾被我视为完全不一样的人一起吃饭。
我不曾预料在那个十分平凡的一天,我做出的一个简单的决定竟然松动了我嵌入到内心深处的对立和隔阂,让我一次又一次体会到了亲密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