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宁、逢盖:“现在知道了,什么叫蠢死的……”
先前赵旃看见魏錡跳出来,要单车往楚营挑战,眼里看得热,心里也有了几分活动的意思。心想魏錡跟自己比,他的头衔虽然比自己高,但自己也不输与他,既然他要往楚营,不如自己也趁机走一趟,立个功,回来也好显扬显扬。
赵旃的内心一直对伯祖父赵盾很不满,他还清楚地记得,父亲死后,他去伯祖父家,求伯祖父让自己袭了父亲的爵位,被伯祖父拒绝了。无论他怎么哀求,伯祖父只有一句话,让他先立功,有了功名才可以有爵位。
他觉得伯祖父简直就是个老顽固!放眼朝中,谁不是靠着家族里有那么一两个为君侯出过死力的先祖,就能在朝中拥有一席之位吗?就连伯祖父自己,不也是靠着伯祖父的父亲赵衰的功绩而做了个相国吗!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这么固执呢!
赵旃看着魏錡咋咋呼呼乱嚷一番,心下很是瞧不起。虽然魏氏在国中是累世名族,从献公那一代起,对晋国就立下了功勋,后又有魏犨有功于文公,寿余有功于灵公,但若论家世,他赵氏比他魏氏甚至还要高一筹!那他魏錡有什么了不起的,竟然比自己的位置要高一些!
赵旃怀着这样的心思,心里有了计较,他要找机会立功,然后顺理成章地拿个卿位,不仅自己扬威,还能光耀赵氏的门楣!于是便趁魏錡请往楚营的时候在旁附和,自请与魏錡都同往楚营。
他怕魏錡跟他抢功,所以在临出发之前匆匆跟魏錡约定,让魏錡去找蔡鸠居,他去找乐伯。只因他知道蔡鸠居来楚营求和时被吓得不轻,必然不强,赢了也没什么意思。而乐伯敢来挑战,自然比蔡鸠居要高一筹如果自己去单挑乐伯,得胜归来,那么军中上下,乃至国内君侯大夫百姓,必然都会知道自己的本事比魏錡要高了!
然而,事情与他想象的差太远了!他本以为楚人是蛮人,虽狡诈却也粗心大意,于是在没有大军后备的情况下,让随行的二十多人全部进了楚营,以为可以轻松骗到楚人的口号,他便十拿九稳地席地而坐喝起了酒等好消息,幻想着不久之后,得胜回营的样子。
不料潜入楚营的晋兵很快被识破,潜入的人被楚人捉去了一多半,其余的晋兵没命似地逃了出来,二话不说便挟着他上了车,一同落荒而逃。
到了松林,赵旃见车驾的马匹已经饿得走不动了,怎么催逼也无济于事,于是只好弃车,改为步行,又见后面追兵快赶到,急人急计,将甲衣脱下,挂在小松树上,使了个掩眼法,趁着楚兵被甲衣吸引,自己则赶紧脱身。
赵旃正跑得气都快脱了,终于穿出了林子,跑到路上,突然看见前面一车,车不大,马儿却颇肥,正朝着黄河的方向急驰。赵旃大喜,便跟在后面,一边追着,一边嘶哑着嗓子奋力喊到:“车中何人?求带一带!”
原来车上是逢伯与他的两个儿子。刚才他在营中,听见楚军大兵来攻,又听说林父全无计较,只下命让晋兵自行厮杀,便已知道此战必败无疑。于是赶紧悄悄吩咐从人,弄了台不起眼的小车,套上脚力最好的马,同时又命人悄悄叫来两个儿子逢宁、逢盖。
他知道两个儿子空有勇力,全无心计,只对两人谎称奉了荀元帅的命令,要急往渡口做应敌的准备。逢宁、逢盖两人对父亲全无怀疑,便随父亲上了车往黄河边而去。
逢伯听见车后 有人喊,微微侧耳又仔细一听,已经知道是赵旃在喊。他心下暗骂了一声,便装作若无其事,对两个儿子说:“军令要紧,不得耽误。速速驰去,勿要返顾。”现在逃的是命,天塌下来他也不管,何况后面是一个赵旃!
然而二子不知父亲心内的计较,见后面的人喊得撕心裂肺,忍不住回头看,一看发现是赵旃!赵旃也看见,车上的是逢家的人,心内更高兴了,于是愈发喊得大声起来:“逢君等等我!逢君载我!”
这一声又一声的逢君,听得逢伯怒火中烧,生子蠢如此,要来何用!他父子三人当下是在跑路!那个赵旃他当然知道!听他叫喊声,便知昨夜定是在楚人那儿吃了大亏。要是让他上了车,必要听他的话,要是他等下要找楚人报仇,到时候连带把自己这老命也捎带进去了!
再说,赵旃这身份,连荀伯都怕他出事,现在把他放自己的车上,他要喧宾夺主不说,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如何担待!
偏这二蠢子尚未明白当下这情形,以为父亲不知道后面是赵旃,当做路过的游民所以不加理睬,赶紧对父亲说:“父亲,后面叫喊的是赵叟!是赵叟!”
逢伯满腔怒火爆发出来,骂道:“你们两个蠢货!见到是赵叟,怎么不让他上车!!”说罢,也不停车,只是叱二子下车,用缰绳帮赵旃借了借力,让赵旃顺势上了车,然后便疾驰而去,也不管逢宁、逢盖没有上车。
逢宁、逢盖全懵了,不知道父亲怎么回事,接了个赵将军,怎么把他们两个落下了呢?想必军令十万火急,父亲顾不上我两。两人只好自己赶紧的撒开腿追车,往黄河边奔去。
然而,此时两军交战已经杀得不见天日,两人走了一段便遭遇乱军,因无车无马,两人陷入混战,徒被砍杀,然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