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手中的金属托盘边缘，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他脸上那抹职业化的笑容像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纹丝不动，可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像毒蛇锁定猎物，死死缠在顾明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托盘里，几支注射器针尖闪着寒芒，旁边随意搁着的一小瓶碘伏，瓶口边缘洇开一圈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褐色污渍。

“出去。”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他魁梧的身体已经微微侧移，不动声色地挡在顾明病床前，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配枪的硬壳上。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老周袖口那抹刺眼的褐色，最终落在他捧着托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上。

老周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堆起更深的“关切”，声音黏腻：“陈队长，病人需要按时换药，防止感染……”

“我说，出去。”陈锋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微微偏头，对门口使了个眼色。两名守在门外的便衣警员立刻无声地踏前一步，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墙。

老周镜片后的眼神瞬间阴鸷，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怨毒地剜了一眼病床上死死瞪着他的顾明，捧着那个仿佛装着毒蛇的托盘，悻悻地退了出去。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他那令人窒息的“关切”。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顾明急促的喘息声显得格外粗重，冷汗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

“冷藏柜…二十支…批号…”顾明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失窃…赞助商…林骁他…他一定是知道了！所以才会…才会藏起那个瓶子！他是在警告！或者…或者想留下证据！”他猛地抓住陈锋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警服的布料里，“老周想灭口！刚才…刚才他想杀我！”

陈锋任由他抓着，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安慰，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厚厚证物袋封存的、边缘磨损的皮质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印着星辉竞技的队徽。

“在搜查林骁的公寓时，夹在他最珍视的、他母亲送他的那本《孙子兵法》里找到的。”陈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揭开沉重幕布的肃穆，“技术处理过了，里面有些内容…你自己看吧。”

顾明颤抖着接过那个沉重的袋子，仿佛捧着林骁跳动的心脏。他急切地撕开封口，抽出那个熟悉的笔记本——林骁习惯在每次重要比赛后写战术反思和心得的本子。他颤抖着翻开，熟悉的字迹扑面而来，但内容却不再是冷静的战术分析，而是字字泣血、充满了痛苦挣扎和冰冷决绝的控诉！

**X月X日 晴**

老周今天又单独给我注射了“特制营养剂”。他说是赞助商实验室最新的尖端成果，能保护心脏在高强度比赛后快速恢复。呵，保护？注射后那阵短暂的心悸和眩晕感越来越明显了。我偷偷用手机拍下了药瓶标签，查了那个复杂的化学名称……β受体阻滞剂？用于治疗心律失常？剂量……远高于安全线！他们给我注射的根本不是什么营养剂！是毒药！慢性毒药！

**X月X日 雨**

顾明那傻小子，还在为上次训练赛我吼了他传球失误的事生闷气吧。他不懂，后卫的位置多重要，一个失误就可能葬送全队努力。老周今天暗示我，俱乐部高层对顾明很看好，觉得他身体素质顶尖，有改造成攻击型中场的潜力……想取代我？用药物毁掉我，再扶植一个更听话的“顶尖中场”？星辉特饮……那瓶赞助商天天逼我们喝的东西，赞助商实验室……制药厂……失窃的试验药物……一条完整的毒链！

**X月X日 阴**

我找到了！在赞助商年度酒会上，我借口参观实验室，在废弃物处理间的角落里，捡到了一张被撕碎又匆忙丢弃的运输清单碎片！上面有批号！和我偷偷藏起来的、老周给我用的那些药瓶上的批号……完全吻合！就是制药厂报失的那批“试验性药物”！他们用我们这些球员当小白鼠！用我们的命，去试他们的药，换他们的冠军和钞票！

……

（最后一页，字迹异常潦草、用力，几乎划破纸背）

**X月X日 暴雨前夜**

我录下了和老周的对话！这个畜生！他亲口承认了！是赞助商的指令！是俱乐部高层默许！他们用长期低剂量的药控制我的状态，确保我能踢关键比赛，又不会强到无法控制！他们想在我彻底废掉之前，榨干最后的价值！顾明……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他！老周说顾明是更好的“原料”，更年轻，更听话！他们要把我遭遇的一切，复制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