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我发现自己感冒的次数极少,每次感受仅限于偶感风凉,像半夜里串门的一道疾风,“嗖”地过去了。病毒接着在老周身上开枝散叶,他的病症表现得尤为猛烈,刀片嗓,发热,咳嗽。曾经的求学经历奠定了他对病控的敏感度,他会立刻采取行动就医,绝不拖泥带水。
我有些疑惑,为啥病毒每次只是浅浅地问候我,然后在老周身上放大呢?难道抗体不同?疫情期间,父亲是家族里身体唯一没有疫感之人,他多次被社区医生通知打疫苗,这老头谎称自己有高血压不能打,人家社区干部和医生亲自上门服务,他不得已让步妥协。
父亲生活作息很有规律,每天吃过早饭,下楼到车库喂鸡,顺道打理小菜园,闲下来再步行去菜市场买好做午饭的食材,午休两小时之后下楼和邻居唠唠嗑,逛逛大院里小桥流水凉亭,听听山歌,又或者坐在石凳上和老同事玩扑克牌。好几年前,听父亲说社区还组织斗地主比赛,他赢了不少的毛巾。
傍晚吃过晚饭,他必定约上几个老伙计,出门沿着一条贯穿东西锈迹斑斑的铁轨散步两三个小时,感受二十多年前亚洲金融风暴过境后余留的残影。此时,漫天星辰,浮光掠影,政府的活动中心设在大院里,灯火辉煌的夜晚才拉开帷幕,音乐的轰鸣声开始覆盖一切喧嚣……
我被父亲的晚年闲暇生活指引并定义了多年。尤其到了中年,看到很多步入花甲的老人还在生产一线三班颠倒地忙碌,我常常驻足,并为此感到忧心。最近和母亲提及这个现象,“难道他们不应该安享晚年吗?”
母亲笑了,她说:“傻瓜,能劳动是福气呀,不管是身体劳动还是精神劳动,你不要去可怜同情别人,能给自己和家人创造财富价值,他们本身就觉得很幸福,你去质疑别人的幸福干什么?”母亲的话如醍醐灌顶,是的,不要去轻易定义一种生活或一种生存方式,麦家在《人生海海》一书里有句名言:“幸福是用来养自己的心,不是用来养别人的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