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文艺已经泛滥到失去它平均价值和意义的均衡。汪国真死了,在死前一秒,他是谁,又写过什么的数据检索词条立马成为搜索引擎的座上宾。
一道填词造句的小学语文试题及时的放到了饥肠辘辘的人们面前。社交圈处处散发着悲天悯人,感同身受的济世情怀。生死游戏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键盘上不同的敲打顺序,不管谁死谁生,他们早已练就的造句技艺在瞬间就能将手机屏幕酸透。没办法也没必要去担心他们是不是足够深刻,正如不需要去怀疑他们的毅力。从修身养性的我爱北京天安门,到谈笑风身的国贸地下停车场,哪一个场景不是‘’气势巍峨‘’,体液横飞,绝对对得起任何高度的文艺腔调加以修辞改良。在“诗人”这个标签下,鸡汤化、具象化的诗句描绘,显得精心而又细致。有人言要把传统硬气的诗歌之魂们当做“月亮”,把一丝妥协与隐忍下的温情诗意当做“六便士”。各有所取,自有价值。就目前而言,我们完全可以将此论调束之高阁,不置可否,我好奇的是背后的一群墨客是怎样挥舞文艺的尾椎,几近留下泪来。
一边是体制形态下的利益和关系,一边是文艺复制下的妆容与敏感,他们就站在其中左右逢源,自恃充满智慧。这是汪国真的过人之处,深谙当代人轻浮浅尝的心态,不多言一句不高划一笔。当我努力去想汪国真给我的印象时,我竟想不出来。谐音汪曾祺也能让我想到咸鸭蛋来,于是我惭愧不已虚心求教,却难寻匿到任何有营养的悼念。我自我的价值观养成印象里,印象较为深刻的,有南非作家库切用《耻》来剥露道德相对主义留下的社会批驳,奥地利女作家耶利内克在《钢琴教师》里热烈地警示人们在强权和娱乐消费下麻木堕落的表象,或者雪莱长诗如雪,激烈而坚定,反而显露出别样的从容和优雅。难以想象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写的语句,标榜探寻人生价值和意义的光环,犹如一篇篇应试作文,还没看清“人生”一二的我们用“人生”一词的频率之高,却让人咋舌。如今,快速消费时代,互联网经济造就多样化的商业模式和知识爆炸,注意力阈值愈发低下,快速消费的文艺自诩“不复杂”、“简单美好”而变得不伦不类。
我情不自禁想起,前不久李光耀死了,于是他又成名了一回,在中国社交圈成就了全新的崇拜高度。而他的人生,他的从政经历,无人关心也没人在意。更别说他的两面人生,光环背后。知道Singapore就已经甩开其它觅食者两条街,如果还能添点“功勋”、“国父”,造句游戏将毫无历史维和感。
我有朋友,从不关心文学与社会,一心投入漫漫长夜情爱非常。这样活得一样潇洒自如,从没想过往自己头上戴一顶“文艺”的帽子。于此,自由意志成就社会的美妙分布,自己看清自己的位置,倒不至于贬低了应有的身价。何必非要枷锁上背,既然无持续行走的体力,那就做一名短跑健将也好。摘抄的一两句诗文,还未退尽复制粘贴的余温,就迫不及待上传示人,不料诗文背后一样空空如也,这情景就像社交圈的赌博小屋,盘算自己手中的牌点和砝码,总抱有赢回整个世界的梦想。
假如,我是说假如,朋友圈卖面膜需要脱光,那么前者将有机会在高尚程度上与他们一较高下。
沉思着不如痛苦着,痛苦着不如呻吟着,只因人们愿意为这样的表演买单和点赞。我很同意张晓舟对中国人消费主义和极权主义的划分,因为这两者的相同点,终究是要通过自慰获取成功的快感。外在经济学担心中国商人获得尊重不够,实际情况却要用社会学来解释,放弃对事实真相的追求,盲从主流单向的价值灌输,与自我利益路径的瞻前顾后,让大多数商业道路变得拙劣和滑稽。国民老公王思聪年少轻狂,口无遮拦,但这是别人自己给自己贴的标签,无可厚非。他自己从未把自己当成文艺狂魔或人生导师,于是反而在看似粗蛮的语句中显出让人起敬的敢想敢为,绝不模仿的自我意志出来。要把钱赚了,又想显得不染一丝风尘的文艺清高,分明是在自己砸自己的牌坊。半夜和一群好友宿醉街头,拳脚和唾沫漫天飞舞,倒是比拍照修片端坐缅怀诗人显得更文艺。年代怀古,人们拾起文艺中的毒瘤末端咀嚼得津津有味,和装出来的牛逼一样,只会浪费生命。就像游戏也会兵分三路,远程的装备再好也充当不了战士的角色。
波及的文艺浪潮下,可以看到那些真正意义上的文艺总伴随着必要的牺牲和激烈的对抗。马丁.路德.金用了七年时间才成就“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其间词句现在仍感人至深,充满妙艺奇文。捷克布拉格之春,坦克军队开进布拉格广场,青年学生们就脱下衣服高声唱起歌来,行文行艺里灯影满满,让人落泪。而这南方的阴雨一飘,悼念的气息重得显出腐臭味算哪一级文艺的进阶?
文艺的过往,你带着良知和悲愤,抨击和赞美,就感动而言,我想你可以代表整个亚洲了。
看这花多美多漂亮,人们会不会忘记他有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