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走上那座山到走下那座山,桃花依旧,却教人痴-水浒传

水浒二字,皆为水旁,却在全书都写着山的故事。

碍于东方文化特色与武侠小说体系的独有语调,似乎一处处崇山峻岭便已经是无力抗争大世之后的人们唯一的栖身之所,根本就不用怀疑,后世之人对于那种快意恩仇仗剑江湖的人生是如何渴望,水泊梁山所给予的满腔热情,丝毫不落于三国演义所带来的恢弘壮阔,在儿时的挚爱之中,也仅仅只在那尊大闹天宫的猢狲魅力之下,可笑的是,年少的我们仅仅只是肤浅的阅了个皮毛,看了场热闹,看见了光鲜亮丽的「英雄豪杰」,看见了光怪陆离的「夜叉恶鬼」,却没有读懂这些五光十色背后的可怜人儿。

是的,我们应该在年少时辜负了施耐庵,却绝不曾在长大后亏负横山光辉,所有的缘由都只因这部《水浒传》。

说有多爱便会有多憎的可能,如果说替天行道的英雄聚义是我们前半程爱上水浒的理由,那么招安入朝后沦为鹰犬就成了读者撇下水浒的根源,毕竟,读小说看漫画的我们显得那么的「爱憎分明」,简单的就像是幼稚园中孩子,警察抓小偷的故事中永远都只有好人和坏人两种,不问缘由,不看苦衷,只有对错黑白,从不曾有过晦涩难明的灰色,以及,我们眼中节假出游时用作出彩朋友圈的一座座湖泊大山。

儿时稚昧,不懂书中迤逦,多少年后,却从拜读这外人的漫画作品中知晓,山还是那座山,人还是那些人,只是在时间的调教之下,不变的只剩那座山,人却不再是当初的那些人了。

纵观全书,称得上英雄的算不上几人,壮志难展的落魄,官逼民反的落魄,恶人加害的落魄,总得落魄二字,引人不得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呼啸山林,然则,许多人最初的冲动就是干掉不公不义,但顺势也干掉了自己的人生,在那个朱门酒肉之下的人间大道,大抵都是一副虚假的太平掩盖着千里饿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乱世,人们保全自我意志的出路似乎唯剩下那一座座荒漠的崟岌,卸下了你的仕途,堵住了他的前程,扯开了我的理想,或许,在这种晦暗不清的时代中,即便没有梁山,也有二龙山、少华山、芒砀山,桃花山,总有一处山头,让眼巴巴做不得人的你,心甘情愿的落草为寇。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为贼,古时的民风应远不似今日的复杂,同一片大地之下,被逼出来的贼人恶寇,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无助辛酸,让人好生同情的是那股揭竿而起的歇斯底里,更为那份惯态的同流合污不住心寒。

聊斋志异说的是鬼,讲的是人,而水浒,从不曾真正意义上的书写人性,但依然会将我们扯在人心考量的无常之中,让一幕幕看似简单痛快的绿林豪气,没来由的沁在每个人的心肠,在肆事中揣摩这一百单八人的人间烟火气。

何为绿林,古为农民起义之地名,在小说漫画之类的文学作品之中,泛指为除暴安良的英雄好汉,人们用悠悠天青的东方之色去形容这些抵死抗争社会压迫的义士,一如底层人民期待黑暗过去黎明带来的第一抹希冀,这是历经无力自保,无奈苟活,无助改变过后的绝望所带来最后的自我催眠,无论是鸡鸣狗盗之徒,亦或是贩夫走卒之辈,哪怕最不济的杀猪屠狗之人,只要能够看见希望的曙光,哪管王侯将相,哪管婢伶娼乞,谁人还会问及英雄出身。

或许人类最原始的行为当中。最普通亦是最残忍的就是吃,为了吃而衍生的所有行径,就成为人类进化过程中的催化因素,而在这个吃食或被吃的时间节点里,恰巧有那么一群人,必须要为着生存下去,学会用一切手段来宣示自己不做盘中餐的决心。

水浒是绿林,是江湖,但却更是人情世故。

从章节纪传的小说「水浒」中我们看见了最质朴的好汉情谊,从央视连播的电视剧「水浒」中我们得到了最酣畅的英雄气概,从横山光辉连载的漫画「水浒」中认识了最简致的水泊聚义,而正是在这多种多样的多元形式之下,在《水浒传》中,我们却能读出一个最生活的中国传统文化思想,林冲的遭遇,武大的惨死,杨志的落魄,高俅的奸猾,一章章,一节节,无不在传达古封建社会的矛盾与冲突,而就是这些个表达方式中所凸显的亲情、友情、仇恨、善恶、价值,却需要读者们自行去领会,读懂了水浒,也许你就能看透人生,少不读水浒,老不看三国,想来是自有一番道理的。

倘若水浒真的只是江湖琐事,那么便不会需要一群人来剖析一个时代的残酷事实,倘若水浒真的只是草莽绿林,那么便不会仅靠一座山来诠释一个国度的腐朽真相,走上梁山到走下梁山,书中不过寥寥几十回章节,人间却已是百载光阴,我们缅怀历史,感慨历史,但却从不曾认知历史,只知道曾经在历史长河中的一群人,因为这样那样的过往,为后世看客们演绎了疫木名为《水浒传》的人间疾苦与快意恩仇。

梁山大聚义的惊艳,魂聚蓼儿洼的凄凉,千百年来,余音绕梁,一百单八将的气度,替天行公道的痛快,纵然万载,璀璨惊艳依旧如初。

那一簇桃花依旧,只是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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