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镇上一个星期赶一次乡街,这是几十年的传统了。
“每个月父亲会趁着这一天带我去理发,可是,我讨厌这天的到来。”
我找出无数个借口逃避,却没有一次成功逃过父亲大而有力的双臂。
父亲揪住我以后,把我横抱在他的腰间,然后直奔理发店。
我越想挣脱,父亲的脚步反而越快,任凭我的双脚在空中胡乱的蹬来蹬去。
“我紧紧揪着父亲的皮带,用力左右拉扯,一直闹腾到父亲说给我买糖吃,我才乖乖的和他去理发。”
小小的那间理发店里挤满了排队理发的人,大多数是一些中老年人。
一眼望去,理发师傅穿着白大褂,三个醒目的白色理发椅,都带有锈迹。
镜子是整块拼接成的,几乎占满一面墙。“从镜子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店里的每一个角落!”
镜子的下方整齐的摆放着各种理发工具。
一开始我害怕坐到那把高而大的椅子上,后来是父亲哄着我把我抱上去的。
我一看到穿白大褂的理发师,心就“扑通扑通”的跳。
我以为只有医生才穿白大褂的呀!怎么理发师也会…想起白大褂、白色椅子、以及眼前的各种理发工具,就像看到电视剧里的手术台一样,我不敢往下多想…
2
一个年长的老师傅朝我走了过来,我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接着,老师傅把一块带着各种染色剂的围布,围在我胸前,并不停的安慰着我,从镜子里看着穿白大褂的老师傅,慢慢的也没那么害怕他了,更没有了对白大褂的恐惧!
我和父亲每次去理发,几乎每次都是那位年长的师傅理的。
那位年长的老师傅,不但和蔼可亲,他很会哄我们这些小孩子,凡是理发会哭的小孩他都有办法。
“因为他的兜里装着大白兔奶糖,只要拿过糖后,就听不到我们这般淘气小孩的嚎叫声啦!”
“嗡嗡”的电流声,以及眼前晃来晃去的电源线,是催眠的导火索,是想打瞌睡的征兆,理发师傅发觉我要睡着,立即把我的头扶正,扶直。
不知不觉中,一个漂亮利落的小平头就修剪好了。
把头洗干净后,接着老师傅用一块薄薄的海绵往我脖子上抹上一些干燥粉。
赶乡街那一天,即使我父亲不理发,也不会忘了刮一下胡子,抱着好奇心,我会迫不及待的围过去看。
只见老师傅拨弄着理发椅侧边的一个手柄,慢慢的把椅子放平,然后往盆里倒一点热水,拧干水后把热毛巾敷在父亲脸上捂一下。
大概一分钟后,老师傅取下父亲脸上的毛巾,用一个毛刷沾点水,然后在肥皂盒里弄点泡沫,均匀的涂在父亲脸上。
接着,他用刀在椅子背后的荡刀布上来回蹭了几下。
“擦擦擦…”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父亲脸上的胡子全部一扫而尽。
3
如今回想起来,很难找回到从前的感觉了,那时候的刮脸如清风拂面,长者躺似神仙,其实,在当时不亚于现在的美容,刮过之后,脸上的油光、灰尘、通通都消灭了,更重要的是显示出整个人的精、气、神!
那时大多数中年人喜欢剪中分,“三七分”。
用外观像蜗牛一样的老式吹风定好型后,喷上一点发胶,那是一种流行的标志,它洋溢着青春。
而平头也不逊色于中分,三七分,我父亲,我堂哥都是平头,也许是骨子里的气质,才会表露出作为男人的那种阳刚之气。
中年妇女喜欢烫大波浪,也是一种特色,大多数人手上拎一个布袋,里面装的是毛线,那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当师傅上了药水开始用烫发仪器加热时,她们就拿出来,手上动着,嘴上也不会闲着!
你一句,我一句,整个店里沸沸扬扬,传出来的是一阵阵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