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攀登珠峰的冒险家,我们时常都会用英雄、勇敢者的名头来称呼他们。
而对于垃圾清洁员,虽然我们都会感激,但大多数人可能并不会产生过多的敬意,只是将他们作为一种职业而已。
然而将以上两者结合,一群冒险攀登珠峰去清理垃圾的人,我们又该怎么称呼他们呢?
《珠峰清道夫》这部纪录片讲述的就是尼泊尔的这样一群人,他们为了圣山珠穆朗玛峰的圣洁,同时也为了尼泊尔当地的环境不被污染,不得不在珠峰的“死亡地带”待上数个星期,就是为了:捡垃圾。
为什么要捡垃圾呢?清洁什么垃圾呢?
就像片中介绍的:从1953年艾德蒙·希拉里和丹增·诺盖首次登上珠峰以来,珠峰上总共有超过一百五十具尸体,和约十万磅的垃圾。
要知道,虽然攀登珠峰的人很多,真正登上去的却少之又少,在这过程中,有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敢者,将自己的生命做成了珠峰上的徽章。
可是随着全球温度升高,冰川融化,珠峰的生态环境也难逃厄运。就连珠峰大本营周围,原来常年冰雪的地带,也开始逐步溶解。
所以原先尚处于封冻状态的尸体和各类难以降解的垃圾都开始化冻,和冰山上的雪水一道,流到山下,让珠峰之下的国度尼泊尔也深受其害,水资源开始被污染,自然环境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纯洁无害。
因此,尼泊尔当地的一群年轻人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前往珠峰,沿着史上四千多位珠峰攀登者的脚步开始清理,时间长达数周。
相比于那些为了证明自己的体能极限和对死亡的蔑然视之的登山者,这些“清道夫”才是将勇敢执行得富有道义,将无畏阐述得更有实质的人。
要知道,这些“清道夫”并不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挑战者,而是尼泊尔当地的夏尔巴人,他们的家园就在珠峰山脚,他们的信仰图腾就是珠峰本身。
尽管相比于外来的登峰者,他们对于珠峰更为熟悉,在攀登的过程中生命危险也相应减小,但如若不是那些享受征服珠峰的勇敢者,这些夏尔巴人压根不需要在低压、超低温的环境下待上数周,在恶劣的天气下四处搜集垃圾,找寻尸体。
可是即使尼泊尔政府和人民有心将尸体从山上运下来火葬,那些过世冒险者的家人却并不希望如此。
就像一位夏尔巴人所说的那样:那些家人宁愿有时候来到珠峰山脚祭奠,也不愿让他们的亲人被外人集体火葬。
而对于尼泊尔的人民来说,他们又必须服从法律,将这些快要和雪水一起融化的尸体收拾起来,保护生态。
生者因为死者而蒙受生态污染,而死者又因为生者的悼念而难以收尸。于是在那一百五十多具尸体的两边悬挂着的,是处境截然不同的两方,一方只顾及死去的亲人,另一方却不得不忍受水资源日益受污染的生态。
然而在写实的镜头下,质朴的夏尔巴人并没有对死去的登山者报以怨怼,也没有对死者亲属们表示愤慨。他们如同珠峰这座世界第一高峰一样,坦然地面对这一切。
尽管在清理垃圾的过程中,有些队员已经生病,身体感到严重不适,甚至已经处于失声的状态,但是他们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职责。
这种无畏且诚恳的态度,在他们搬运俄罗斯登山者赛尔戈·杜古诺夫的过程中最为明显。
队长纳姆加尔带着一些队员沿着六十度的斜面冰坡往上,去找寻杜古诺夫的尸体。然而在此过程中,队员们感到身体实在无法承受,开始一一退去,回到了安全区。
此时,只有队长纳姆加尔一个人还在坚持。在体力极度消耗的情况下,他还是将尸体从冰雪中挖掘出来,搬到了安全区。
这算是队员的一次背叛吗?或者说苟且偷生,置队长的生命于不顾吗?
纳姆加尔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直接将此忽略过去;而其他队员在被询问到这个尖锐而充满道德感的问题时,也只是无言相对。
然而就如同事后旁白所言:“人们觉得愧疚、感激、宽恕,这些人相依为命,但是最终都要靠自己。生或死完全取决于自己所作出的选择。”
因此,在这种极端的生死边缘,纳姆加尔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上杜古诺夫的尸体;而其他队员则选择明哲保身,这些都只是一种选择而已,他们都互相理解,不会责怪。
这便是《珠峰清道夫》平实而超凡的力量所在。它没有刻意去渲染何种悲怆而大无畏的英雄情怀,只是去展现夏尔巴的这些“清道夫”在家园受损时,所作出的拼命一搏。
豆瓣9.0分,让我们看到了普通观众对于这种真实力量的赞赏。如果它只是讲述一个无畏的登山者如何勇攀珠峰的故事,那么,我们只会为荣耀而艳羡;但是《珠峰清道夫》中的这群夏尔巴人却不同,他们是在收拾荣耀者背后的烂摊子,他们没指望攀登珠峰会给他们带来何种荣耀。
恰恰相反,珠峰是他们的母亲,他们只想用自己的生命守卫母亲的纯洁,让自己的家园得到澄澈,这些对于平凡生活的重视,远远胜于对超凡冒险的狂热。
而狂热总会向平凡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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