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要说的眉毛》(散文|蒋录基)

            在时光的长河中徘徊,我,一个眉毛比较浓密的男人,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一个标记,闯入了这纷繁复杂的人间烟火。

          小时候,我就察觉到自己的眉毛与众不同。别的孩子眉毛细细浅浅,像春日里刚刚冒出的嫩草,而我的眉毛,却如盛夏茂密的草丛,肆意生长,张扬又夺目。记得有一次在小学的时候,小朋友们围坐在一起画蜡笔画,同桌的小伙伴突然停下手中的画笔,瞪大眼睛盯着我的眉毛说:“你的眉毛好像两只毛毛虫!” 小朋友们闻声都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的眉毛上,随后爆发出一阵天真无邪的笑声。那一刻,我的脸瞬间红透,像熟透的番茄,双手不自觉地捂住眉毛,试图将这份与众不同眉毛隐藏起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独特的眉毛带来的困扰愈发明显。在学校里,每次和同学交谈,对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被我的眉毛吸引,眼神中带着好奇、疑惑,甚至是一丝调侃。课堂上,老师提问,当我的手高高举起,回答问题时,我能感觉到台下有许多双眼睛不是在看我,而是在聚焦我的眉毛。那些窃窃私语,那些若有若无的笑声,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刺在我的心上。我开始变得自卑,走路时总是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生怕别人又将注意力放在我这浓密的眉毛上。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我的美术老师。那是一节美术课,老师让我们画自画像。我对着镜子,看着镜子中那对浓密得有些突兀的眉毛,心中满是无奈与厌恶。我拿起画笔,犹豫再三,还是将眉毛画得比实际淡了许多。当我交上画时,心中还暗自庆幸,觉得终于可以摆脱这讨厌的眉毛带来的烦恼。然而,老师却把我的画单独挑了出来,在全班同学面前展示。“同学们,” 老师微笑着说,“大家看这幅画,虽然画技还稍显稚嫩,但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特别是这双眼睛,虽然被画淡的眉毛有些掩盖了它的光芒,但我能感觉到,这双眼睛背后有着丰富的故事。” 说着,老师看向我,目光中满是鼓励与温暖,“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身上的每一处特征,都是上天赐予的独特礼物,不要试图去掩盖它,要学会欣赏自己的与众不同。” 那一刻,老师的话如同一束光,照亮了我内心黑暗的角落。

          从那以后,我开始试着接受自己的眉毛。我不再刻意地去隐藏它,而是以一种坦然的姿态面对它。我发现,当我不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时,生活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人们依然会因为我的眉毛而多看我几眼,但我不再为此感到难堪。相反,我会主动和他们开玩笑:“是不是觉得我的眉毛有话要说呀?” 大家往往会被我的幽默逗笑,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愉快。

          在生活的旅途中,我越发深刻地体会到,这对浓密的眉毛就像是我人生的一个隐喻。它代表着我们每个人身上那些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些可能会被他人视为 “怪异”“不合群” 的特质。然而,正是这些特质,构成了独一无二的我们。我们常常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迎合他人,试图磨平自己的棱角,让自己融入所谓的 “主流”。但实际上,我们失去的,是最真实的自己。

            就像在这个世界上,每一片叶子都有它独特的脉络,每一朵花都有它独特的芬芳。我们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独特的闪光点。我们的性格、爱好、经历,共同塑造了我们的灵魂。那些曾经让我们感到困扰的与众不同,或许正是我们宝贵的财富。

          如今,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我依然还会感受到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但我的内心已经是无比平静。我知道,我的眉毛,它或许真的有话要说。它在诉说着我的成长,我的转化,我的坚持与勇气。虽然人们听不懂它的语言,但我懂。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与这个世界对话的独特方式。

          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多少风雨,我都将带着这对浓密的眉毛,勇敢地前行。因为我明白,与众不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自我。我们应当学会欣赏自己的独特之处,用最真实的自己,去拥抱这个多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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