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雨

  终于要离开了,这个布满回忆的小镇。少年一个人向山下走着,太阳有些火辣,头昏沉沉的,似乎是中了暑。所幸前面不远处有个水井,从山里涌出的冰凉泉水可以解暑。

  平日都与其他伙伴形影不离的少年今日却一人独行,此刻的他显得有些孤单。这个从小生活的小镇有太多的回忆,现在要离开了难免会有伤感。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相互竞争的对手,见面眼红的仇人,用尽全力去喜欢的女孩。这些种种,赋予了平凡小镇令人不舍的属性。

少年是个很洒脱的人,很多东西都可以放下,却唯独那个女孩让他辗转反侧。他真的很喜欢她,曾全力以赴的追求,却终没能得偿所愿。年少时的喜欢是最纯粹的,也是最深刻的,足以让人一生回忆。

  独自走在僻静的小路上,老天总喜欢捉弄人玩,想要见一个人时总见不到,正当你心灰意冷时却又把那个人送到你面前,给你希望。

  就像刻意安排好的一样,不经意间,他又遇到了她。身上的白衬衫在阳光下显得耀眼,他们很默契的停下脚步,彼此的视线相交却又没人开口说一句话。少年欲言又止,他总这样,从第一次表白一句“我喜欢你”过后,他每次见到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时常怀疑当初透露心意是否是对的,自那以后,女孩便从来没对他露出过笑容。最后终是擦肩而过,彼此渐行渐远。

  南方的天气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如所恋的女孩一般,前一分钟还是晴空万里,后一分钟就布满了乌云,大风忽起。

  少年默不作声的走着路,他之前也来找过女孩,可都没能见到她。逐渐的没了最初的那份信心,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女孩终究是不喜欢他。天空的乌云逐渐聚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当初表露心意的桥边,少年突然停下脚步,在这桥上驻立。他回想往日的种种,突然觉得很不甘心,在万千人海中他与她相遇相识,碰巧他又喜欢上了她。他不相信这份缘分就这样散了,也不愿意它就这样散了。

  良久,天空一声惊雷将他惊醒,少年猛然转身向来时路跑去。至少,在离开之前去道个别;至少,最后再去问问她,问清楚为什么要拒绝他;至少,为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句号,让这个故事有一个结局……

  大雨倾盆而下,片刻便浸透了少年的身体。在这场无人行走的大雨中,少年一人独自迎雨而奔。

  淋过雨,终于到了女孩家门前。他粗鲁的推门而入,大雨让他有些狼狈,女孩蹲在楼梯上看着他的样子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这般模样在少年眼里显得煞是可爱。

  “我又来了!”他看着女孩,嘴角上扬,得意的说。

  女孩还是不说话,或是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很烦躁,不喜于少年的死缠烂打,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我明天就要走了,离开这里,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哦。”女孩微微诧异,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只吐出了一个字。短短的一个字来之不易,听着却有些刺耳。少年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终于要摆脱他的庆幸,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别的感情。

  他们又陷入沉默,彼此对视,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看了看门外的雨,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有伞,你回去吧。”她指着少年旁边的墙上,下了逐客令。

  “我不。”少年脸上挂着笑容,他感觉自己有什么话还没说清楚,却又说不出来。但至少再多看她几眼,静静的,什么都不用说也好。

  但女孩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真的很无奈,对少年的纠缠她一直忍让,一直躲避。可少年却总是像只幽灵一样,随时都会闯进她的生活,让人毫无办法。

  “你为什么这么贱!”她盯着他,气愤的说道。

  少年错愕了,笑容僵硬在脸上,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女孩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心里,第一次,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而那么难受。他感觉心里有个叫自尊的东西出现了道裂痕,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卑微,不愿意承认,但他好像真的好犯贱。也许,这场雨终究是场梦,梦里的他在雨里行走的最为狼狈。

  少年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孩,他总觉得还有好多话要说,却总是语塞,如今更是不知所措。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门外的雨逐渐减小。少年努力保持笑容,僵硬的表情显得那么不自然,但这笑容却是他最后一点自尊,他不想丢掉了,这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就这样……”

  雨停了,少年还是走了。心里所有的话最后化成了一句“我就这样。”这天晚上他第一次喝了很多酒,恍惚之间,在半睡半醒的梦里又遇见了那场雨。

  少年到底是少年,这点挫折远不足以击垮一个心怀梦想,充满希望的年轻人。第二天登上长途汽车,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小镇。他还会回来,这个故事还没结局,也不会有结局。也许自己也没有察觉,少年心里生出了一个叫执念的东西。有这份执念,即使不能在一起,能有一个人去喜欢,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小生不才,终未能得姑娘垂青,余生也再容不得她人。愿尽一生的时间与姑娘耗着,等姑娘也会感动,等久违的那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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