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父亲的面条总是清汤寡水,没有半点营养。
吃着吃着腻了,就连连埋怨:“爸,您能不能换个吃法,每天晚上吃这我都想吐了。”
父亲总说:“家里紧,等咱有了新房,爸一定给你换着法儿,做别的。”
那时候小,总是盼望着日子能越来越好,这样就不用看着奶奶的油花卷,心里发馋。
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连下饭馆的菜食也不能满足味蕾,只得重新选择吃回家里。
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女儿做饭,小家伙还挑三拣四,真该让她们穿越到60年代,体会一下啥叫吃不上饭。
女儿好奇地问我:“60年代,没吃的吗?”
我答:“总听你姥爷讲,60年代,中国正值三年饥荒,全国上下没几个能吃饱饭的,都是扒树皮、挖野菜、2斤麻油能吃一整年,饿得不行就喝咸盐水,头肿得像极了大头儿子。”
女儿质疑地看向我,“应该不可能吧!”
她们这一代的富足理解不了我们小时候的苦,更别提上上一代的艰难岁月。
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时侯,特别想家,想父亲做得清汤面。
胡麻油炝点葱花,搁几块西红柿,一个荷包蛋,简直是人间美味。
有时候正逢春节过年回家,大鱼大肉的满满一大桌,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父亲怕我饿着,总问我,“女儿,你到底想吃啥?”
“爸,我香你做的清汤面了。”
“这孩子,小时候最嫌弃吃面条了,怎么啥也能吃上了,反而惦记这口呢!”
我呵呵一笑,不一会儿,一碗清汤面从厨房端了出来,色香味俱全,几口下肚,那叫一个幸福。
结婚以后,忙着自己的小家庭,就很少回家。有时候中午下班1点多,还没顾得上吃饭,饿得饥肠辘辘的时候,就随便在外面吃一口。
时间长了,饮食不规律,加上工作压力大,上学时候的老毛病又犯了。
胃疼得厉害,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这时候特别想家,特别想念父亲做得清汤面。
去面馆点上一碗,还没吃几口,恶心得就吐了出来,然后回到家,一个人蒙上被子哇哇大哭。
不敢给母亲打电话,怕她为我担心,只能连着三天喝稀粥,还得强装着说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
终于放假了,爸妈因太想我们了,等不上她(他)闺女回家,只好不畏严寒坐着客车,大老远从家乡来看我,一下车拎着大包小包,女儿老远就巴望着,高兴地满含泪花,激动地转过头来对说:“妈,我看见姥姥了。”然后拉着我,赶紧跑到车门口迎接。
我牵起爸妈的手,母亲说:“天气这么冷,你咋都不戴个帽子。”然后过来拢拢我的衣领,说:“瘦了!”回到家大大小小的吃食塞了满满一冰箱。
晚上,父亲又装罗着掌勺,“闺女想吃啥?爸给你做。”
我说:“想吃您做得清汤面了,再加个荷包蛋。”
这时,电视里正播出《姥姥的饺子馆》,吃着面条,眼睛里不由地泪水打转。
女儿问:“妈妈你怎么哭了呢?”
我说:“没事,电视剧演得太感人了!”
灯光下,我分明看见爸妈愈渐苍老的容颜,眼泪终没抑制住,滚落了下来。
热腾腾的面条里,还是久违的味道,那是父亲满满的爱与关怀。
2019年 1月9日 晚上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