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魔手”
九、不是结局的结局
文/张守权
大漠孤烟,残阳如血。
傍晚时分,当车队到达敦煌附近时,他们发现,公路两侧有绿洲的地方棉田已是雪白一片,成熟的棉花因久久无人收获而致使一些棉桃已开始脱落。同样,他们沿途发现的一些粮食作物也是成熟后无人收获。成片的果园虽是硕果累累,但却看不到半辆来此收获或收购的车辆。李教授及同事们看在眼里,都感觉很不是滋味。关于“魔手”现象,他和车里人讨论了一路,有时甚至各执己见,争论的面红耳赤,但最终,车上的同事们无不赞成他的担忧。
虽然已近黄昏,但是敦煌莫高窟附近的路上,仍然是各种旅游车熙来攘往,络绎不绝,他们仔细一看,大都是私家车。他们偶尔还会看到一些人在路上临时停车取出“魔手”窃取他们所急需的东西,路上的人们无不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有了“魔手”的人们都开始寻求久违的轻松与欢乐了。
一行人决定在敦煌过夜,然而,他们在敦煌城不甚热闹的大街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家开业的旅店。李教授明白,一定是有了“魔手”的店主及员工都不干活了,在享受他们的生活去了。好在他们备了帐篷,于是,一部分人住帐篷,一部分人住在车里。后勤车中的储备物资也不多了,他们勉强把晚餐将就下来了。前面的路还很长,如果到哪里都是店门紧闭,可怎么办呢?车上的人无不产生了这样的担忧。
“干脆,我们也都买个‘魔手’吧!”带队的王教授说道。
“可是,我们用‘魔手’取东西那不是犯罪吗?”有人质疑道。
“我们给钱!”王教授答道。
李教授对此不置可否,事已至此,他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拥有“魔手”这个秘密。
王教授带着几名同事开始在敦煌街头寻找“魔手”专卖店,但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他们只好找了一个路人询问。
“这‘魔手’啊,还没合法化呢,都是私下交易,谁也没敢明目张胆的开店。”那个路人答道。
王教授掏出一颗烟给那人点着,十分客气的请他介绍一家能买到“魔手”的地方。那人便十分痛快的把他们领进了一个胡同里的一户人家。
这家屋里不甚宽敞,看不出有存货的地方,几个看“魔手”的顾客正在与店主激烈的讨价还价。王教授问了一下“魔手”的价格,那店主扫了他们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要哪个牌子的,最贱的九万,最贵的五十万!”
“啊!”王教授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东西也太贵了,用公款买的话,学校肯定不能同意,但是个人买的话谁也没带那么多钱。他灰溜溜的带着跟随他的几个人走出店门。
“我想买一个,正好我的银行卡带来了。”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人提醒道:“我说老兄,你忘了,这个点银行早已关门了。银行卡在自动取款机上最多一天也只能取2万。”
“是啊,咋把这茬忘了呢?”那人答道。
第二天,他们行经瓜州、玉门时,所看到的是和敦煌一带一样的景象。
李教授再也坐不住了,马上给张克达打了一个电话。
然而手机没有信号,整个玉门地区都没有信号。据当地人讲是本地电讯公司的职工罢工导致操作台无人管理而导致的。车到张掖时,仍然没有手机信号。一行人又产生了与跋涉罗布泊同样的感觉。而李教授则更为忧虑,真的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直到这天傍晚行至兰州时,终于来信号了,毕竟是大城市啊。
李教授再次拿起手机,然而这次手机中传来的却是令李教授局促不安的那句话:“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莫非张克达也遇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没有信号的情况?李教授再次拨了一遍张克达的手机号,仍是无法接听。一定是了!想起一路上高速公路往来的熙熙攘攘的自驾旅游车辆,李教授想:这加油站能不能黄了啊?还有,在高速公路上俯瞰两侧的庄稼地,虽然已是丰收在望,但却看不见谁去收获。他们后勤车的食品和饮用水也不多了,那些可气的超市、商场何时才能开门啊? 这世界太疯狂了!罪魁祸首就是“魔手”,更是人们的贪欲及不劳而获心理在作怪。
“过几天我们都得要饭了!”一个同事忽然说道。“每天就给我们每人一袋方便面和一瓶矿泉水。”
“就怕我们连饭都没地方要了!”李教授说道。
他们的对话第二天就应验了。
当他们走到天水附近时,一些小型加油站都关闭了,而大型加油站也出现了“油荒”,好些天没有油车来了。不少缺油的车只能在此排长队等油。他们连过了好几家大加油站都没能加上油,最后终于在宝鸡郊外因缺油而搁浅。王教授决定不在有少量油时继续前进,而是选择了距一家加油站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等待加油站来油。
他们试图找到一家可能开门的超市,但是还是失败了。
每天每人的食物配给将至从前的一半。电话信号又没有了。如此过了两天,一行人终日只能通过减少活动量来避免能量的损失。李教授感觉头昏眼花,有如梦游一般。
这天,王教授忽然说:“李教授,你的头发好像比我们来时白了许多!”
“真的吗?”他急忙找镜子一照,只见原本仅有几根白发的两鬓忽然白了许多。“唉!这都赶上伍子胥过昭关了,这真是‘冤仇未报容颜变,一事无成两鬓斑’(京剧《文昭关》唱词)啊!”
看着大家一个个饿得没精打采的样子,李教授十分难受,决定拿出“魔手”为大家搞点东西吃。中午,趁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悄悄拿出“魔手”,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取出遥控器打开,在屏幕上写上“食物及饮品”几个字,很快屏幕上显示了在宝鸡市仅仅几家超市有少量的库存,这让他不免意识
到而今“魔手”使用者一定大都是无货可拿了。他大约估计了一下,还好,够这几个人对付两顿的,于是便掏出二百元人民币放到“魔手”中,按动了遥控器的“确定”键......
看着李教授弄回的一大口袋近乎过期的面包、火腿肠、牛肉干、啤酒等食物,同事们无比兴奋,李教授谎称这一切是从一个用“魔手”取东西的人那里匀来的。众人信以为真,当夜十分痛快的吃了一顿。
街上的人都陷入无比恐慌之中,处于饥饿及半饥饿的人们开始大骂自己的“魔手”失灵,骂过之后依然是搞不到食物的无比失落。还有人抱怨因搞不到食物只好自己做点,但没等享用便不翼而飞了。
第二天,李教授再次用“魔手”在一些人家搞了有限的食品,甚至热乎乎的刚出锅的“兰州抻面”也被他搞到了。他还悄悄的连续几次搞了好几小桶油让司机们加上,于是,车队又继续前行了。他们有如度过饥荒一般来到了大城市西安。
虽然依旧是各家店铺尚未营业,但是手机来信号了。
李教授再次给张克达打电话,令他庆幸的是这次打通了。
张克达果然是遇到了与李教授相同的情况,他对此焦急万分,但一时也毫无办法。
“我近些天一直在实验室搞新产品研发了,偶尔看了一下网上及微信的信息,还以为是网上的谣传呢。”张克达说道。
“我们怎么办呢?”李教授问道。
“我先看看电脑监控,哦,电脑上显示只有一个点,在西安附近。”张克达说道。
李教授答道:“我现在就在西安,你看到的点应该是我带出去考察的那个,这东西放在家里不放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用它的。”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张克达问道。李教授便把考察前一些细节详细反映给张克达。
张克达略加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一定是被那个马建豪复制了,我认识他,我们是上下届同学,上学时他就在电子这方面有突出的表现。估计他就是上次你小舅子拿给他那两天被他琢磨透的。”
李教授说:“极有可能。但是,现在这些泛滥的‘魔手’怎么在你那里显示不出跟踪信号呢?”
“这就是马建豪的高明之处了,他一定担心我公司屏蔽信号,于是就开发了隐形软件安装在他复制的‘魔手’上了,能接收信号正常使用,而我们这里却无法显示它的存在。”
“哦!简直是太高明了!”李教授不仅赞叹道。他不禁想起了在为他送行时小舅子为什么那么兴奋了,一定是马建豪灭口未成又转而向小舅子妥协,共同开发“魔手”了,一定是。
“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方案不够健全导致的,我是罪人啊!”张克达自责道。
李教授忙说:“这主要怪我,一开始就把‘魔手’放到学校不让家里人知道就好了。”
张克达说:“还是发明的想法太过天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会像你我这样是迫不得已时才使用,而且还是公平交易。”
李教授说:“是啊!它也充分考验了使用者的基本素质。”
张克达说道:“好在人们开始只靠‘魔手’不劳而获刚刚露出苗头,我只能宣告产品研发失败,关闭信号了。人们无法正常使用它了,它只能像普通航模一般了,再也不具备智能的识别功能了!好了,信号已被我关了,你等着看新闻吧!”
李教授十分兴奋,他决定沿街走走看看“魔手”失去作用后人们的反映。于是,他便看到了很多“魔手”空空飞去又空空飞回的情景,主人有破口大骂的,有再次放出的,还有产生疑惑的,还有的好像刚刚买到的见试用无效果便回去找卖家的......
他十分满意的向驻地走去,但心中也无比内疚。
妻子的电话响了,原来孩子的病情忽然加重了,联系李教授却联系不上,现在又到了北京,但是大多数医院都是关门大吉,医生们大都带着“魔手”度假去了。现在她是带着孩子求医无门。
李教授安慰妻子一番,告诉先别急,因为张克达曾说过有个好朋友在某大医院,去求他临时请他的好朋友回来救救孩子吧。
张克达听到李教授的消息后马上给那位朋友打电话,然而却是无法接听。如此,直到李教授到北京了,张克达也未能联系到自己的好友。
一家人只能无奈的苦等,直到女儿虚弱的说:“爸爸妈妈,别治了!等他回北京估计也不赶趟了。”说罢,无奈无助的闭上了眼睛,那双美丽的双眼从此再也没能张开。
妻子和李教授悲痛万分,“这难道就是报应?”李教授喃喃的带着哭腔说道,眼前不禁又浮现了曾经一家三口朝夕相处的每一个日子,想起了晚饭后一起手拉手逛公园的惬意与温馨,想起了孩子小时候自己背着她听她给自己背诵刚刚学会的儿歌,想起了女儿在他们生日那天送给他们的自己亲手制作的包含无比爱意的小小礼物......这一切,就在这一天这一刻永远定格为令人挥泪的回忆。这该死的“魔手”!害了多少人的“魔手”!自作自受啊!他想。想到此,他忽然从背包里取出“魔手”和遥控器,狠狠的将它们摔得粉碎。
秋高气爽,李教授和妻子带着女儿的骨灰盒回家的一路上,泪眼模糊的他们再也无心欣赏车窗外的风景。只是感觉这些天来,北京的一些商场及超市渐渐都开门营业了,手机信号稳定了。火车出城时,李教授忽然听见对面的一个女孩子兴奋的说道:“哎呀!人们都开始秋收了!”李教授循声向车窗外望去,只见广阔的金黄的田野上到处是忙碌的人群,一辆辆农用车满载颗粒饱满的玉米往来穿梭于秋后的乡路,农民们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不禁又看了一眼对座的那名女孩,只见她年纪在十八九左右,体态无比婀娜,浑身散播着无尽的清纯的气息。那件粉红的夹克居然和女儿的一模一样,她同样留着与女儿相同的马尾辫,也是十分白净的瓜子脸。他感觉,这个对面的女孩无处不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真的希望前些天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梦境,先到此处,他早已泪眼朦胧,内心无比自责,开始抽搐不已,他不再敢正视这个女孩,紧闭双眼,把头歪向车窗外。忽然,他在迷蒙中听到对面的女孩冲着他的方向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全文完)
20170612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