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底父亲确诊了肺癌中晚期,作为儿女的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可是这已经是个事实了,由不得我们接不接受。
可是父亲呢?他能承受吗?显然不能,父亲是个脾气躁动且又固执的人,如果他知道,只怕会加剧病情的发展。于是,我们都选择了隐瞒,只是告诉他,他的肺里长了一个良性肿瘤而已。由于父亲是老一辈,他对肿瘤的认知是有限的,他不知道肿瘤和癌症的关系,所以他从确诊到现在离开了人世,父亲都不知道自己确诊的是肺癌。
从确诊肺癌到到离去仅仅只是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发展的太快,我们连慢慢接受的时间都没有,总以为至少能活多两年。
父亲的一生从未享受过,打小就是农民,从小梦想是参军,可是那时年龄不够未能实现,同母亲结婚后,养育了我们6个儿女,当时的生活可想而知的艰难。家里种了好多田,养牛养猪养鸡鸭,也无法让整个家境好转起来,被人看不起是常有的事。于是父亲选择了出去大城市打拼,而母亲则带着我们继续在家种田。
在大城市里,父亲做亲戚的餐厅厨师,后来自己开快餐店,可是经营没多久以失败告终,最后又做起了早餐生意,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早餐门面,却让父亲万分的辛苦,早上两点就起床忙活下午4点多才搞完一天的事情日复一日,但好在生意也还是可以,因为父亲的努力,所以我们有书读,因为父亲的努力,所以我们在乡下住上了新房子,毕竟90年的时候,能在乡下建新房子的也并不多,想想没住新房子前,我们连茅厕都没有,也都是借用别人家的,能有这一切,都是父亲用他的艰辛换来的幸福。可是店也就开了3个年头就经营不下去了,于是父亲收拾回家,继续种田,种的再多他都不怕累,劳累加上抽烟喝酒便为那癌细胞创造了机会。
在去医院确诊前,父亲出现两天头痛躺在床上,倔强的他还说自己是感冒了不愿意去医院,最后拗不过我们才跟着去了医院做检查,当时也只是针对头部做了CT,查出的是脑梗塞,吃了药便好转起来,没过多久说各种骨头痛,才被带去医院做检查,于是确诊了肺癌中晚期。因为父亲的倔强,更多的是想节省钱,每次不舒服都是自己忍着,忍不住了就吃止痛片,止痛片都没用才选择就医,从而耽误了早发现的治疗时间。
确诊时已是春节期间了,在这春节大家都吵闹过无数次,因为父亲不愿意出远门去肿瘤医院进行治疗,他说他没事。其实他是怕耽误了春耕的时间,同时放不下这个他辛苦建起的家。最后,为了让他放心,我选择了留在家里陪着母亲,帮母亲下地干活,他才同意出远门治疗。
这一年,父亲往返家里和医院数次,经历了化疗和放疗,肿瘤医院医生也配合我们瞒着他,虽然他知道住院的很多都是癌症患者,但他内心庆幸自己是肿瘤而已。放化疗给他带来的副作用,他都挺了过来,没有呕吐但是吃不下东西,但是他都逼着自己吃一大盆饭,实在吃不下了他就喝营养素。头发掉了他也不管,他就等着长出新头发。三个月的放化疗,父亲明显好转了,甚至都长胖了不少。医院也说可以一个月复查一次就可以,我们都看到了希望,甚至觉得父亲可以活10多年。
好景不长,父亲再次复查的时候,肿瘤又开始生长了,于是又开始了放化疗的艰辛之路。直到今年3月份,父亲不舒服炎症偏高,因为在乡下,所以叫他自己去附近医院看看,因为儿女都不在家,他忍着不去,实在忍不住了他才去医院看医生,估计家里的医生跟他说了什么实情(以前有叮嘱过家里的医生不要告诉实情,因为有认识的亲戚在医院叮嘱过),父亲就给我们发了信息说不用治了,说他走路走几步都透不过气,好辛苦。从那时起他病情就加重了,大家都回去让他住院消炎,靠氧气呼吸,住院的时候父亲流下了他不想死的的泪水,而且他想回家,因为他怕自己死在了医院都没能回家。为了让他回家,我们买好了氧气机,吩咐他多吃点,该吃的药还是要吃。但是父亲回家后,心情确实好转很多,起初在医院还吃不了饭,吃着难受,回来后每天吃一大盆,除了吸氧咳嗽有痰,其他没什么异样,我们仿佛又看到了曙光,连父亲自己都觉得自己又好起来了,还计划着多种点田,养多点鸡鸭,甚至还问什么时候再去肿瘤医院化疗?
可是,好景不长,3月底父亲脚肿了,所以四月初开始肩甲痛和其他部位各种痛,无法躺着睡觉,全靠坐着眯一会,清明节开始吃不下东西,他说连喝水都觉得卡喉,而且他并不觉得饿。两天没吃饭全靠吃几块西瓜,喝了点红薯粉糖水,当时的我并未觉得父亲要走了,因为他一直整个人都是清醒的,只是癌痛折磨的他太痛苦了,他说就像两把尖刀刺进躯体里面,止痛药没有效果,说开吗啡回来给他打,他不愿意,全靠自己忍着,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揉揉胸痛的地方,他也觉得舒服一些。
四月六号父亲开始坐着昏睡了,他说睡着很舒服,可是我仍然不知道这是要马上离开的症状,因为父亲临死前都很清醒,他甚至叫我们给他换好要走的寿衣,最后说不出话了,只要能睁开眼睛,他就伸手提示我们穿衣服,这时才知道父亲真的要离开了。可是这个时间是晚上,远在其他城市的姐姐们还没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于是在他睁开眼睛都时候,我强忍着泪水嘱咐他再坚持一下,等到姐姐们回来再走,父亲点头了。
父亲用他最后的坚强做到了他答应的等待,辛苦熬了3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两个姐姐回来,在父亲睁开眼睛看到她们的几分钟后,父亲真的把最后一口气给咽下去了。
每每想到这些父亲临走的画面,又开始了对父亲的想念,即使临走的那一刻,他也把父亲对儿女的操心和爱意展现的淋漓尽致。
父亲,他那最后与死神争夺时间的倔强和顽强,使我这辈子都是无法忘记。
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愿倔强的父亲能够知道,他永远活在女儿的心里,从未真正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