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仔如同一只无脚鸟,一颗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敏感脆弱的心始终在漂泊,无脚鸟落地便无法起飞, 这一落便意味着死去,但旭仔仍旧想要这么一个落脚地,落地后似乎就能得到安宁,之后无论活也好死也罢,至少原本那失落的心现在和自己在一起。
这一部电影中,王家卫的镜头里几乎没有多余的人,这意味着角色们脱离这个社会,只需要顾及自己和近处之人的想法,他们纤弱,直面自己的欲望和痛苦却无法承受,获得宁静的方法无非退出这个镜头,消去自己身上值得被镜头聚焦的独特之处,从此泯然众人;要么如旭仔一般,死在这个镜头里,他终究失败了,这落脚并不在他母亲那里,那里是一片汪洋将他逼退,也因此他意识到落脚点从来都不存在,而自己也从来没有飞到过任何地方,说是无脚鸟,其实只是一只从未飞起的鸟,死亡与现状无异,只是单纯的结束而没有恐惧,恐惧甚至比不上死前的视野更重要。
王家卫的电影无法剧透,如果出现在浓缩的电影短视频里,恐怕也会被认为成是烂片。关键从来不在于情节的起承转合,朦胧的氛围,背景里钟表的滴答声,角色的眼神,肢体,人物的出现与退场,每一处都可以被解读,每一处也都共同构成了一种感情上的感染,观众会被勾起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这种感觉说明观众心里也有一只阿飞。
虽然针对电影写了一些话,但这却并不是一篇影评。
“三点前的那一分钟,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
“真正需要记得的事情,我不会忘的。”
旭仔轻佻的,空虚的,随意地抛弃着别人活着,但他不忘记重要的事情,这一分钟没准像他的生母一样重要,旭仔一无所有,但也紧抓着一些东西。
而多数的我们貌似踏实的活着,是否拥有这样的稻草?或希望?或执念?
也许正因为活在现实里而非电影里,我们会活得更现实。
现实与电影的区别在哪里呢?
现实的镜头里不会只有自己,也不会只有和我们面对面的人,我们被裹挟在人潮里,我们背后背负着,胸前悬挂着看不见的人,我们主动的不放下它们,因此我们很难得到真正的自由。
现实是有进无退的,主动的后退意味着退出镜头,甚至比前进需要更大的勇气,身前身后的人们会投来犹如实质的目光,将你夹起,脚不沾地,却依旧在向前。因为时代在向前,人人都在享用着更好的,也期望着更好的。社会的凝视不允许有脱离者出现,也不允许有螺丝钉掉队,思考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会拖缓努力的步伐,唯有靠公认的成就架构堡垒,才能安心的注视自己的小世界。
去思索自己是鸟,是兽,还是鱼?这山林的绿色会不会让自己头晕,这悠悠的蔚蓝是海还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