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霜和霜十二的结识,源于亲戚介绍我到他那里去上班,在北方某地的物业里。
在那里之前,我的上一份工作,因抑郁的问题无法继续,遂自暴自弃,终日在出租屋玩着lol、构思着网文打发时间。
跟我独处太可怕了,向下望去尽是洪荒野兽。所以我必须选择把头脑的注意力转移到外界来,借此以更大的噪音来掩饰噪音。
呵。懦弱的人类啊。
于是亲戚的电话打来,再加上家里说:去吧,跟外界多接触接触。我虽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
换了环境,跟人沟通多了,于是心情便转好。人嘛,不去面对内心就容易多了,我这样对自己说道。这大概是世上最令人悲伤无奈的鸡汤了。
熟悉了新工作后,身体和头脑都已适应。摆脱了上一份痛苦之后,生活便又无聊起来。生活就像个钟摆,不是痛苦的深渊,便是无聊的地狱。
正当我想逃离这个地狱的心思出现了一段时间后,变数就来了。
那是推迟了两个多月的新员工入职大会。约几十号人,期间有安排很多小活动。虽然还是有封闭的心态,但我也认为这是一场有意思的事情,我需要参与进去。于是便投入,因思维迥异,在两三个活动中小放光芒,成功引起了女生的注意。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后知后觉的确有这一方面心思。“我是男子嘛,当然存在想吸引女子这个本能。”我这样给自己解释到。
接下来介绍霜,我不知如何才能描述她。如果单单描述了眼睛,就是对鼻子嘴巴等其他五官的亵渎;如果单单描述了五官就是对身材的亵渎;如果单单描述了全身,却又是对心灵的亵渎。如果所有可描述的都描述了,却还是无法尽意。总不尽善,所以还是略过。
词语匮乏的我,只能想到天工开物,大自然的杰作之类来形容。对了,我想到,传闻女娲造人,刚开始动手捏,后来用藤条漫天遍地的甩。她么,一定是女娲捏的。
霜来势凶猛又小心翼翼,我却害怕了,我清楚自己是个loser。然而霜似更有热情,在我看来愈加耀眼,就像好奇的猫科动物紧盯着猎物。她像拥有一团火一样,而我就像渴望火却害怕火的生物,正所谓好龙之叶公者。半旬之后,我觉得,自己退到了墙角,便往前迈一步,退半步。如是行动。
我很害怕,很担心,很烦恼,又很快乐。这样的心情持续到了冬季。
那是十二月的某一天,小雨。北方冬季的雨,称之为冰雨也不过分。但是我已将外界的冷热打入了冷宫,一幕幕与霜的画面在那安静走路人的头脑中泯灭变化。下班打完卡,发现一只猫在淋雨。浑身雪白,不足一尺,倦缩着身子在雨地发抖。于是我站在那里看着猫,心里泛起不明的情绪猫儿呢也看着眼前的身影。不远处躲雨的同事见状说道:“流浪猫,在这里好几天了。”
雨水静静落地,我走过去,抱起猫说道:“咪咪,跟我走吧。”
猫是无情的,我知道它只是为口吃的,但是不妨碍我喜欢它,我把自己想分享又不敢分享的东西,一股脑分享给了它。宿舍不允许养,于是我找来箱子,毛毯,水杯,在楼下一个旮旯为它安置了小窝,又放上些许香肠,鸡蛋。猫也就住下了。
次日我带着霜去看猫,霜似乎很惊喜。她蹲在地上抬手把猫抱在怀里,我觉得霜的眼睛看到猫后眼睛都好像发光了。一刹那,我的头脑中,出现了一个四五岁的霜抱着小奶猫的画面,紧接着是一个房间里,霜坐在那里抱着婴儿,笑盈盈的看着我,旁边阳台猫儿睡着觉的画面。停顿了一会儿,就破碎了。
我又有些难过了。
这时候才发现霜抬头看着我问到:“好看吗?”我好像想法被发现一样,不好意思的说:“……好看。”霜眼睛更亮,随后看了眼猫儿,又看着我说道:“我问的是猫。”短暂的发愣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我们给猫起个名字吧?”霜建议到。我立马表示表示赞同,本来也有这打算了。
“叫什么呢…十二月了,又快到双十二了,要不就叫双十二?有点俗了…十二月不是冬天吗…叫霜十二好了…”
……
于是霜和我每天下班都会不约而同的看望霜十二。她可以归类为新世纪的前卫女孩热情开放,喜欢外界的玩乐,身边朋友可尽归此列。我内向孤立,喜欢探索内在世界,只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才与外界进行沟通。两人性格暂且尚不论,总的说,霜十二的两个猫奴子越来越勤奋了……
猫儿这种生物,好奇心是很强的,尤其是你拿个东西放手里让它来抓,比如狗尾巴草。越抓不到,猫就越起兴致。
例如我手里拿着的狗尾巴草,就引起了霜十二极大的性质。逗了半天就被霜十二抓到了,于是被扒拉两下就弃了去。
日子继续流淌。遇上寒流,谁下班早,就把霜十二抱到宿舍去。霜有时候晚上饿了,就找我要吃的,我就迫不及拿着零食跑下楼给她送去,顺便喂一点给霜十二。
于是我们日渐熟络起来了,我也不再退半步,而是往前迈去,霜这时却开始不上前了。小心小心再小心,我还是自动跳进去了这个四壁光滑,深不见尺的洞。它深邃的迷人又可怕。
两个世界的人,因为新员工大会相识,又因为霜十二,让这份关系堪堪进行了下去。
意外发生了……
那是某天早上,我出门上班,走到了马路边,听到身后人的尖叫。连忙转头看去,发现霜十二正被一辆车辗过。我呆住了,手足无措,看着。路面上的霜十二像个被上了轴的破损弹簧,身体痉挛抽搐一样弹起寸许,又落下,又弹起。白色的毛发,,黑色的沥青路面,以及那路面不断扩散的血。不知时间,我只知道霜十二落下弹起了数十下。那无声的抽搐和挣扎,那每弹起的一下,就像一个重锤,砸在了我心里。
它不再动了,我依然愣着。直到一个同事拍拍我的肩膀,随后找了个塑料袋把那团红白的它装进去,我才反应过来。我僵僵的说道:“我来。”同事看了我一眼,摆摆手,扔到了垃圾箱。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上午过去了,到了吃饭时间。我一如既往安静走到食堂,看到了霜,告诉她霜十二已经死去。霜愣住了,张了张嘴,看了看我的眼睛随后又闭上。 半晌后,霜仿佛为了安慰我,说到:“车呢?让他赔。”
我吃惊的看着她。终于张开刚刚想张开但未张开的嘴,说道:“一只猫而已,死了就死了。”然后看了一会儿霜的眼睛,转身离去。
脚步愈加沉重,“一只猫而已?一只猫而已,一只猫而已……”我的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什么意思,谁知道呢。我只是用更大的噪音来掩盖原来的噪音罢了……
霜也来找我的少了,但是客套却多了。逐渐,我们成为了点头之交,随后我客客气气的跟霜告别后,辞职离开。
至此,画上句号。霜和霜十二也彻底成为了过去和回忆。
每个生命都是孤舟,在你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相遇,也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告别。
我站了起来,松开手掌,似有看不到的流沙散落在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