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的樟,香樟的香

香樟,是我们池州的市树。

漫步池州小城,随处可见香樟树:公园里香樟成林,葱郁郁一片;庭院中香樟守默,静静自绿;绿化带香樟成行,给路肩描上两抹青翠。最让人称道的是兴济桥桥头那棵香樟树,池州游子所谓“看见香樟看见家”即此之谓也。

兴济桥,横卧在清溪河上已四百多年,满面沧桑,沉沉欲睡,谁能给它活力?谁给它注入灵性?唯西岸香樟也!此樟树龄已六十余岁,它伟岸的身躯正合两人合抱,远远望去,粗大的树干顶着庞大的树冠,像一把巨伞,树冠笼罩下的地面,直径十米有余。古人描述香樟树为“孤干直指,交茎乱倾”,这八个字秒杀现代一篇大白话。

樟树春落叶夏开花,异于常树。春意盎然的时节,新叶老叶交替,有绿有褐,似红似黄,斑驳点染。飒飒风来,老叶缤纷而下,落红满地;嫩叶新绿,被阳光照亮,像蓝天上数不清的小鱼在游动。

初夏,清香阵阵袭来,行人抬头四寻,才惊见樟树花开,更诧异于这毫不引人注意的细碎的小黄花,怎能散发出这这沁人心脾的花香!我想这是樟树的身躯里蕴藏着无穷无尽的香腺吧!

我常常来拜访这棵大樟树,春夏来,秋冬也来;晴天来,雨天也来;月圆来,月缺也来。仰望它的树冠,抚摸它的树干,细嗅它的清香。

它静立在花坛中,花坛外的长椅上散坐着颐养天年的老人,他们或弈棋,或打牌,或聊天,或发呆,悠闲自在怡然自乐,再过十余年我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了吧。

去年初夏,爱好涂鸦的我,想了解香樟和古桥的故事,来树下找老人们唠嗑。很幸运,我碰到一位从园林处退休的老人,他和这棵香樟有着特别的缘分,抽着我递上的香烟,他眼神迷离,仿佛穿越回到20多年前。

话说1958年,这里一片荒芜,有一位中年人,开垦出一块菜地,栽下了一棵樟苗,当时只有一米高,手指粗细。他时常浇水施肥,看着它慢慢长大。30年过去了,他头发渐白,而它已枝繁叶茂,它还在不停生长,他却撒手人寰。老伴接替他守护香樟的使命,直到1992年,波澜陡起,那一年要修建东湖路,扫除一切拦路虎,这棵高大的香樟命运难测。

视树木花草如命的园林绿化人,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棵大树倒下呢!经过多方努力,终于保留下这棵大树,园林工人还特意建了一个花坛,把它保护起来。随着兴济古桥的修缮完工、清溪河公园的建成,这株有六十年树龄的香樟树也成为池城的一道景观,大树与古桥相映成趣,绿地与香樟相得益彰。

俗话说走遍天下,不如村头樟树底下,如今这里成了城市居民休憩和外地游客观光的重要场所。老人从回忆中走出来,大家纷纷盛赞老人当年的善举,一个城市需要绿树,更需要爱树护树之人。

    又是一年五月初夏,在樟树下我偶遇了一位退休的前政府父母官,娓娓畅谈之后,再次勾起我要写写香樟树的欲望。

这位父母官自称是从宦途软着陆的幸运人,现在自由地徜徉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也时常享受这棵大樟树的阴凉和馨香,和老头老太太们插科打诨,感觉很幸福,很满足。

他说,在这个城市,那些曾经的领导者和建设者们,哪个当年不是挥斥方遒叱咤一方?而能善始善终安享晚年者又有几人?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成绩,老百姓看得见;败绩,老百姓也看得见。既能造福一方,又能流芳百世,则其善莫大也!

看看这棵大樟树,根扎得深,才身强枝壮,风吹不倒,雨打不伤,立于不败之地;特异体质使它葆有特殊的免疫力,不惧虫害侵袭,才能叶茂花繁,把馨香播散在人间。为官者为民者,都来香樟树下省悟一番,亦或有得?

老官员一番话,使我动容,使我浮想联翩。为樟不易,为香更难。独善其身者,兼济天下者,若皆具樟之性、香之心,那人间便更多几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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