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十年之约,转眼已过12月·12 辛未。
七月一班的十年之约已经达成一周年啦~~
昨晚睡前,照例和皮皮一起看书(动物园带回来的50周年纪念册已经连续看了一星期,还是要看这一本),然后熄灯睡觉。
躺在床上,让皮皮在肚子上和小麦道晚安。他趴过来,“妈妈,你的肚子为什么变小了?”
皮皮最近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真是让人头大,只能硬着头皮一本正经地解释。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理解,只能尽量不敷衍他。好在这一次没有迭代问“为什么”太多次。
搂着他躺在昏暗的房间内,屋外隐约有些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路城七月雨夜的风声格外温柔。这几日降雨偏多,天气凉爽舒适。只是据说本州东部在遭受洪灾,有些惋惜。
良久,身边的小人儿没有动静,我正要把手抽出来,才微微一动,又听到清脆的一声“妈妈”,一点睡意也没有。
“嗯?”我要是装睡,他还得再叫我,索性轻声应了他。
“等小麦出来了,你也会送他去好大的学校吗?”敢情这大半小时他都在安静地想事情呢,实属意外。难怪平日经常听到他因梦夜醒,想得多了,便入梦来。
“会啊。”
“是很大很大的学校吗?”
“等你们长大了才去很大的学校,在那之前,你们一起去幼儿园好吗?”
“那好吧!那你会送我们去很大很大的教室吗?”
“嗯,你还会去现在的教室,小麦就在另外一个专门给小宝宝的教室。他会离你很近,你可以随时过去看他的哦。”
“为什么?”
“因为小麦太小了,需要老师抱抱、喂nei nei呀。”
“我可以抱小麦的哦!”皮皮激动起来,恨不得马上爬起来给我秀他的肌肉。
我赶忙搂紧他,“妈妈知道,皮皮力气很大的。皮皮哥哥会照顾小麦对不对?你最棒啦!你爱小麦吗?”
“爱!”
“妈妈也爱小麦,妈妈也爱你,还有爸爸,还有小鱼!”
“爱妈妈,爱小麦,爱小鱼,爸爸~就没有啦!”爸爸不在身边,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要跟他唱反调,我忍不住笑出来。
“妈妈你笑了没有?”他伸出两只软软的小手来摸我的脸,直到我亲口承认才作罢。
两个人在黑暗中贴在一起,又说了一会话,等他睡熟已经是熄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原来小孩子心里也会想这么多事,我们说的话、做的事,他都一点一点记在心里。就像点着了一根引线,思想的火花在他脑海里噗呲噗呲绽放、延伸。
皮皮对小麦如此期待,如此上心。他会有模有样地给小麦讲自己做了什么,比我们叫他跟手机那端的长辈们讲的时候积极多了;他会问小麦出生后剪脐带痛不痛;他会日日提醒我记得吃维生素片,因为我告诉他,这是吃到肚子里给小麦的;他会趴在我肚子上吹气,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和小麦打招呼;他会在看书、爬滑梯等等很多时刻,突然说“妈妈,等小麦出来了,我会带他一起哦!”;他会一遍遍把小麦的B超照片拿出来看,摆成整整齐齐的一排……
我渐渐地有些期待看到两兄弟一起玩耍,一起长大,携手漫漫人生路。如果有那么亲近、年龄那么接近、还很可能世界观非常同步的另一个人一起成长,一起去认识这个复杂的世界,一起去体验这个精彩的世界,该是多么奇妙的事情。
在人生的某些阶段,我曾有过亲密无间的朋友们,大家却难免因为世事变迁走上不同的道路,渐行渐远。如果是兄弟姐妹,不管怎样都会回到同一个家,有着亲情的维系,大概会不一样吧。作为独生子女曾经有这样的遗憾,在皮皮和小麦这里,希望是另一种模样。想到这样一种可能,心脏仿佛多跳动了一下,为腹中的这个新生命更多了一分期待和感动。
再回过头来,记录一下即将完结的七月。
月初陈先生要回波士顿了。出发前两天,他突然说,“你们跟我一起回去吧!”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工作不会有影响,生活只会更方便。再者新车一直没有到货,每天白白花钱在租车。而皮皮嘛,回去可以直接插班原来的学校。于是说做就做。
一行人加一只猫一起回到波士顿,下飞机的第一感觉——好凉快呀——两个城市温度相差五六度。
皮皮第二天就回他熟悉且怀念的幼儿园去了。园长是一位经校友介绍认识的叔叔,格外喜欢皮皮,我们一回来马上就约着聚餐。要么再去他家,皮皮也想他家的大狗狗了;要不就去那家地道的湘菜馆,给我解馋。最终约好了周日去他家,顺便点上湘菜外卖。
周六先和久违的朋友们聚会。上午一起去农场采摘新鲜的车厘子,近距离看成群的小山羊,下午在他们住处的院落里自己烧烤。烟火气缭绕在心头鼻尖,皮皮和心心念念想着的Eva又可以一起玩闹了。看着他们在草坪上追着喷水头尖叫大笑,围观的一群大人们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两个孩子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相互关切。他们并不总是牵着手黏在一起显得不可分割,而是更喜欢各玩各的,只要在彼此身边就好。一旦这个身影匿了,另一个定然立马四处呼唤寻找,直到又能在视野之内看到他(她)。这倒和多年夫妻相处的感觉很像,不腻歪,但总有着密切的关心。
只是,变化不期然而至。首先是周日的聚餐因为陈先生感冒而取消。然后周一早上我突然有些发烧难受,一检测发现是新冠阳性。陈先生也同样中招。连忙把皮皮从学校接回来,一检测暂时是阴性。我们整日戴着口罩在家带娃,撑到第四天,皮皮还是没能幸免。没想到,挺过了两年半,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感染的结局。好在三人都只有些轻感冒的症状。
周三的时候,感冒的Eva哭了一早上之后突发休克,最终打911送到医院急救才缓和下来。之后留院观察半天,在家又过了两天才好起来。听到这个消息,我吓得流下泪来,设身处地稍微一想,心里已经紧张害怕得不得了。
周四那天我跟陈先生在餐桌上说这事的时候,皮皮就坐在旁边自己吃饭。一听到Eva生病了,饭也不要吃了,吵着要看Eva。我把Eva上救护车的照片拿给他,他溜下座椅,两手捧着手机,一个人坐在客厅中间的地毯上呆呆地看着,眉头紧皱,一脸严肃,一句话也没有。
后来劝慰了半天,终于让他相信Eva已经大好了,他才放下手机,只是一顿饭破天荒的没有吃完。晚上洗漱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他还多次心心念念地要拿起照片再看Eva。Angela听说皮皮这么挂念Eva,便问Eva要不要跟皮皮视频电话,哪知还没有完全恢复的Eva说,“不要,Eva生病,不好看”。到了周五下午,Eva奇迹般地好了,突然能吃能动,精神百倍,第一时间就打过来电话要看皮皮。这一对两小无猜,属实让我们意外又好笑。
在波士顿的时间,过得飞快,原本计划的远程工作变相成了放假陪孩子,一整天实在做不了什么事情。症状缓解之后,偶尔趁人少带着他上附近几个公园运动一下,惊觉皮皮已经变成了一个勇敢的大男孩。他利索地爬上四米多的绳网,站在顶端骄傲地喊,“妈妈你看!”然后沿着滑梯一溜儿下来。
跟陈先生约好了,等七月底搬到新工作所在的地方,就尽快安顿好,趁开课之前再来路城团聚。我带着皮皮再次回到路城,恍如昨日刚离开。仅有的变化是,我的办公室终于等来了新办公桌,焕然一新;而路城,似乎进入了雨季,凉爽了几分。
经过老城区的街道时,打开车窗,林荫道下,湿润的夏风灌进来,这个城市的凉爽让它多了几分可爱。
静候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