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翅飞翔

表弟的童年带着些许哀伤,因为脚踝生长畸形,矫正困难,便落下残疾,可放眼他现在的生活,这些哀伤似乎无足轻重,甚至带着传奇色彩,刮目之余,更多的是感叹,断翅何惧飞翔,心向前方,总有好人、好事、好风光。

家里人发现表弟的脚踝有问题是在他小学时,年近9岁,去济南医院检查,做了矫正手术,几乎耽误了一年的学习。去他家里看他,是在他刚出院不久。脚踝扎着厚厚的绷带,只能坐在床上,由人照料。见了他,他一直兴奋的讲述在济南的见闻,千佛山、趵突泉、大明湖,这些都是课本里的景致。可提及他的手术,眼神中便多了一丝哀伤,因为要矫正腿部,医院定制了钢架用于固定脚踝,而且要终生与之为伴,对于一个9岁的孩童而言,这绝对是场灾难。随着他脚踝伤口的愈合,骇人的疤痕让人痛心,足弓向上凸,迫使他无法正常行走,即便戴上矫正的钢架,脚踝无法如常的弯曲,僵硬的步伐让他与周遭的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随着心智的成熟,周遭的诧异眼光难免会触动少年那敏感的神经,那时的表弟易怒冲动,容不得家人说他,临近升学考试,家人当然寄希望他能考入市里的重点高中,难免叮咛他努力,这种善意的劝诫让他厌烦,甚至恼怒,常见他对着家里人大声叫嚷,态度恶劣,家里人却也理解,他有痛处,家人有难处,这个折翼的孩子倔强的守护着自己脆弱的尊严,然后执拗未来,用天赋和努力,换来更多的尊重,以乡镇第一的成绩顺利升入县市的重点高中。

走出农村的他认识了更多的人,也逐渐走出了残疾的心理阴影,微笑渐渐多了,当时我身在外地,他在高中准备高考,回家难得聚在一起,他就跟我讲述面对高考的兴奋,面对未来的种种憧憬,他说不管成绩如何,都想进入一所医科学校,认识更多的事物,结识更多的人,没准能找到方法,解开他心中多年的缔结,哪怕治不好,也可以有机会去帮助更多像他一样的人。我欣喜于他的远大志向,上天的刻意安排让他有别于常人,他用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让自己优于常人,倔强的从上天那里赢回了尊重。高考结束,他以县市第一的成绩考取了北大医学部。拿到通知书时,亲戚朋友去他家道贺,酒后茶余,他问起我大学生活的种种,眼神中满是对未来大学生活的炽热。

从一文不名的残疾少年,到声名乡里的高考状元,10多年的坚忍让人惊叹于他的蜕变。现实的种种残酷讽刺着人性的软弱,多少人不堪上天嘲弄,落得浑浑噩噩,可生活的强者该有直面人生的气魄,即便人生是一场凄怆的悲剧,也该有引人热泪的结局。

进入大学,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他总是忙碌于自己的学业,医科不同于其他专业,漫长的读书时光,繁复的实践操作,大学充实而又自由的生活让他乐在其中。还有1年就毕业了,谈及以后的工作,他乐观而又憧憬,社会是另外一片战场,他总说以他的条件,从来没有松懈的理由,未来的路,不需要家人担忧。这个折翼的天使,飘落人间,感受命途多舛,经历世间冷漠,现在却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周围的人光和热。很多人会找寻一些托词,为自己的失败找寻心里慰藉,可所有的借口却是强者成功的理由。

人生注定是一场归于远方的旅行,抬头有风轻云淡,低首有草长花香,生活的悲剧始于一处,人生的精彩却归于万种。断翅飞翔,看似悲伤,却是面对人生该有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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