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8月天气好热,似乎要把人蒸熟了。无奈之下,我带着老小跑回陕北老家避暑去了。
小小的山村,排排的窑洞。空旷湛蓝的天空,青绿有间的田野。天微亮,外面的鸡啊,狗啊,猫啊,鸟啊就开始亮开了嗓。
按说,这是很多人向往的田园生活。而实际上,农村的日子真的没有综艺节目里那么美好。
上厕所有虫子咬屁股,夜里蚊子扰的睡不着。土和汗厚厚的黏在身上,却没地方洗澡,所有的用水都是用盆盆舀来倒去。电视和网络都不通,夜里静的出奇,感觉像世外,却没有桃源。
我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娃,但在城市久居之后,回来依然不适应。
每天的内容就是做饭,带娃,打扫,睡觉,循环往复。
村姑的生活,单调,乏味,我一身怨气。心心念念渴望夏日的热浪快点过去,我要尽快回到繁华的都市。
02.
几天过后,我实在无聊,就翻找以前的书堆。竟然找到了一本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虽然已经看了两三遍了,故事都烂熟于心,可总算是个消遣。
不想,这一看,倒有了新的收获,揭开了生活的另一面。
三毛在撒哈拉的日子,充满了异域风情和冒险情怀,辽阔的沙漠,别样的风俗,有趣的人情,总让读者也产生去流浪的冲动。
《沙漠中的饭店》里,单调的菜品好像比我满桌子的菜好吃多了。《结婚记》里,为一张证书而经历的诸多波折,好像比我的盛大婚礼还有意思。
《哑奴》里,读到哑奴远远地迎风打开了彩色缤纷的毯子,跌跌撞撞地扑向他的太太和孩子,除了感觉眼泪要流出来了,只遗憾我身边的人都过得太好,让我的同情和怜悯都无处释放,只能留给自己。
看着看着,我就在想,为什么别人的生活总是那么精彩?而自己却被圈在家里,成天的内容就是喂奶,哄娃,家务,和永无止境的日常琐碎。
03
抬头看天,消沉一会,继续扎进书里。
三毛的文字,很是细腻。她把生活里极细微的东西都写了出来,吃饭,穿衣,对话,出行。她的文章,就是她生活的写照,简单直白,没有太多粉饰。读的时候,好似在跟着她一起过活。
撒哈拉的生活,实际上是贫乏和寂寥的。可在三毛的笔下,一切有了特殊的意义。物质匮乏变成了极简生活,邻里骚扰变成了友好往来,愚昧的思想变成了另一种独特的存在。
于是,沙漠生活的艰难,对我总是避而不见,那里的浪漫却擒住了我,让我觉得怀里这个叼奶嘴的胖小子倒显得不真实起来。
我也好想过一过那种不普通的日子。
可看着看着,想法又变了。当浪漫情怀放一边,把眼光置于现实里。三毛在撒哈拉的日子,除了书本上跌宕起伏,妙趣横生的片段外,大部分的时间里,日子也是普通的日子,三毛也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忙着买菜,做饭,洗衣,打扫。
为着先生多发点工资而高兴,为着能去高级酒店打牙祭而兴奋。会跟邻居争吵,会因寂寞而流泪,会因为漂亮的衣服,鞋子,首饰而少女心泛滥。
回顾生活,惊心动魄的经历毕竟占少数,大部分也是日常的琐碎。三毛在做的,我也在做。可为什么她过的那么诗意,在沙漠里过出了绿洲的清新,而我却如此落寞,慨叹日子太过平凡,把自己困在了心里的沙漠。
04
继续看……
三毛和荷西要去法院登记结婚。三毛戴了一顶草编的阔边帽子,没有花,她去厨房拿了一把香菜别在帽子上,然后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刹那间,我的心被这一棵香菜熏到了。这大概就是生活的艺术吧。
不为得不到的花朵而忧桑,却为了一棵手边的香菜而绽放。同样的日子,不同的态度,却过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三毛在撒哈拉的日子,就是在废铜烂铁中淘宝的过程。
纵然在物质上,文化上时时遭遇着困乏和不顺,她却依然感恩,依然执着地探寻着生的希望,活的美丽。她在普遍的肮脏和简陋里,建起了最美丽的撒哈拉房子,在陌生的人群和国度里,收获了最真诚的跨国友谊。
撒哈拉的所有鲜活和美丽,都是三毛在生活琐碎的间隙里发现的。
她接受了日子的平凡,却在平凡的琐碎里,创造了那么多不平凡的传奇。而在我们看来的传奇,于她可能只是又一段生活罢了。她只是用心地在生活,在体验。
正如三毛所说:“生命的过程,无论是阳春白雪,青菜豆腐,我都得尝尝是什么滋味,才不枉来走这么一遭啊。”
看完了撒哈拉,我又迫不及待买了三毛全部作品的电子版。其实都是以前看过的,可这一次看,我却重新认识了这个风一样的女子,也明白了生而为人,日子到底该如何度过。
三毛的一生,相比我们普通人,纵然传奇而特别,而最让人感动地是她对生活的态度。
追求想要的,接受得到的。在平凡和普通的日子里,不放过任何的不平凡,不普通。像个孩子一样,张开双臂,时时准备开启探索之旅。
05
过去一段时间,
当明星们耀眼的身姿,闪耀荧屏时,
当大人物们的发声,占领媒体时,
当朋友圈的滤镜照片,迷惑眼睛时,
我就觉得别人都在高调的生活,而我却在平凡的苟且。人家都在轰轰烈烈的干大事,而我终日消磨在细碎的日子里。尤其是,如今各种发财致富,成功崛起的文章,课程,分享,铺天盖地的泛滥时,我常常倍感压力,好像每天这么平凡的过,真真是白活一场。
现在,这种感觉消失不见了。因为,我知道,我看在眼里的,只是别人精心雕琢的精彩时刻。
在那背后的大部分,人们在本质上都是细碎的活着,工作,挣钱,养家。于自己而言,除了也要精心营造自己的精彩外,更要安然享受平淡的每一刻。
06
看腻了各种鸡血满满的奋斗宣言后,再看三毛的书,就像吃腻了大鱼大肉后,来一盘青菜豆腐,清新暖胃,好不舒畅。
更重要的是,
我知道了,生活本来就是琐碎的。正因为,吃喝拉撒,起居出行的小事占据了80%的生命,才显得那20%的大事有着别样的魅力,突显活着的价值。倘若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不仅心脏受不了,所谓的大事也变成了平常。
我们能做的,就是安然接受日子的平凡,却也要在终生的琐碎里,寻找,创造,体验那星星点点的特别。
幸福生活的秘诀,无他,安然接受琐碎,用心创造新奇。
再次抬头望外,我们家的小院突然变得可爱起来,我开始兴趣盎然的做起了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