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年10月13日

【国别】中国

【类型】短篇小说

【作者】莫言

【讲了什么】

老光棍洪喜由娘做主，用自己的妹妹桃花换来了一个叫燕燕的女人做媳妇。

成亲这天下午，洪喜在院子中被新媳妇燕燕的美貌吸引住了。燕燕也看到了洪喜的脸，怔怔地立住了。看着洪喜四十岁的脸上一脸的大麻子，半袋烟功夫，燕燕哀嚎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洪喜和伴娘赶紧追去。村里先是男人们也跟着追去，后来女人们也跟着追。燕燕从街道上拐到一条胡同，然后沿小路跑到麦田中。村里的男女老幼包围了燕燕在的位置，眼见就要抓住了燕燕。

突然，一道红光从麦浪中跃起，众人眼花缭乱，往四下里仰起了身子。只见燕燕挥舞着双臂，并拢着双腿，象一只美丽的大蝴蝶，袅袅娜娜地飞出了众人的包围圈。众人目瞪口呆，她飞的不快，高度也只有六七米，但她飞的十分漂亮。

人们追着燕燕，田野里四处响着人们的呼声，过路的外乡人也抬头观看奇景。飞着的潇洒，地上追捕的人因为仰头看她，跌跤者甚多，乱糟糟有如败兵。

后来，燕燕飞到村里墓地的松林里，停在了一棵松树丫枝上，100多斤的身体随着细细的丫枝上下起伏。

众人围在松树周围，洪喜的母亲也随村里的女人赶来。老太太看到树梢上的燕燕，骂了几句：妖精，妖精……然后委托村里的尊者铁山大爷处理。

铁山大爷叫一批人回家拿弓箭，准备狗血；让一批人去燕燕家接来燕燕的母亲、哥哥和洪喜的妹妹杨花；又让一批人到乡上报告。

洪喜留在松树下看着燕燕。他爬上树想抓燕燕下来，就在他刚摸到燕燕的脚时，燕燕又飞了起来。这次是滑翔到另一棵松树的树梢，姿势比刚才在麦田飞时好看多了。

太阳西下，众人又来到松林。先是燕燕的妈妈劝，然后是燕燕的哑巴哥哥在那里嗷嗷乱叫，他知道，如果他的妹妹做不了洪喜的老婆，洪喜的妹妹杨花也就不会嫁给他；接着杨花流着泪说：好姐姐，你下来吧，俺哥哥虽然是麻子，可你哥哥连话都说不了。我们都是苦命的女人，认命吧……

燕燕还是没有下来，这时候，铁山大爷拿起弓箭递给洪喜，说：把她射下来！洪喜摇摇头，哭着说：她是俺的媳妇，俺不能射……乡上来的警察接过弓箭，说你们都婆婆妈妈的，我来射。他弯弓搭箭，对准树梢上的燕燕一箭射去，只听“噗嗤”一声，是箭头钻进肉体的声音。树梢摇动，众人看见燕燕腹部带着弓箭向另一棵矮一点的松树飞去。那警察又搭上箭，对准燕燕又射了一箭。只听一声惨叫，燕燕重重地跌下了地……

铁山大爷抓起盛满狗血的木桶，将狗血泼向地下躺着的燕燕。

【我的感悟】

这是一篇反映女人悲惨命运的小说。在穷困条件下，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根本没有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利。荒诞中透着心酸……

燕燕和杨花虽然是两个苦命的女子，但面对相同命运，两人的态度却不一样。燕燕选择了反抗，尽管这种反抗最后以悲剧结束，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但免受了一生的不如意，想想还是值得。而杨花逆来顺受，苦日子将伴随她一生（我们可以试着设想一下故事的结局：燕燕死了，杨花自然被母亲和哥哥扣了下来，不可能再嫁给哑巴。但等待她的命运可能还是只有换亲一条路）。

【精彩片段】

1、洪喜是高密东北乡著名的老光棍，四十岁了，一脸大麻子，不久前由老娘做主，用自己的亲妹子杨花，换来了这个名叫燕燕的姑娘。

2、洪喜被新媳妇的美貌吸引住了。她容长脸儿，细眉高鼻，双眼细长，像凤凰的眼睛。她看到了洪喜的脸，怔怔地立住，半袋烟工夫，突然哀嚎一声，撒腿就往外跑，两个女傧伸手去拽她的胳膊，嗤，撕裂了那件红格褂子，露出了雪白的双臂、细长的脖子和胸前的那件红绸子胸衣。

3、突然，一道红光从麦浪中跃起，众人眼花缭乱，往四下里仰了身子。只见那燕燕挥舞着双臂，并拢着双腿，像一只美丽的大蝴蝶，袅袅娜娜地飞出了包围圈。

4、人们都呆了，木偶泥神般，看着她扇动着胳膊往前飞行。她飞的速度不快，常人快跑就能踩到她投在地上的影子。高度也只有六七米。但她飞得十分漂亮。

4、飞着的和跑着的在田野里展开了一场有趣的追捕游戏，田野里四处响着人们的呼唤。过路人外乡人也抬头观看奇景。飞着的潇洒，地上的追捕者却因仰脸看她，沟沟坎坎上，跌跤者无数，乱糟糟如一营败兵。

5、她坐在松树顶梢的一簇细枝上，身体轻轻起伏着。如此丰满的女子，少说也有一百斤，可那么细的树枝竟绰绰有余地承担了她的重量，人们心里都感到纳闷。

6、燕燕挥舞着胳膊，飞离了树冠，然后四肢舒展，长发飘飘，滑翔到另一棵松树上去。他惊恐地发现，燕燕的飞行技术，比之在麦田里初飞时，有了明显的提高。

7、燕燕从树梢上飞起，在人们头上转着圈滑翔。一阵阵的凉露下落，好像她洒下的泪水。

8、树梢上一阵骚动，他们看到燕燕腹部带着箭飞起在月色中，沉甸甸地砸在近处一棵矮松上。

9、铁山老爷爷一言不发，拎起一桶狗血，浇在燕燕身上。（2022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