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大为,今年32岁,是一个上海上门女婿。我经历了一些事儿,过程没有那么光鲜,结果差强人意。愿意接受七号胡同的访谈,希望我的过去可以给年轻的你们一些借鉴,因为选择一旦做出,影响远超过我们早期的预估。
我22岁大学毕业从西北的黄土地直奔的第一站就是上海,我受够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世代农耕生活,所以在读书时就暗自立下誓言,此生要么姿意的活,要么像只夏虫不用经历冰霜。
可以说,我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或者是说求生的欲望来到的魔都。
来到魔都的第一天下午,当我脱去绿皮车硬座的那身农民工般的衣服,在三哥的住处洗了个热水澡后。出门了。
晚上,三哥带我和另一个老乡去吃了上海人家。那是我第一次到这种高档饭店吃饭,叫我说我们去吃个烧烤,撸个串,来杯扎啤才叫过瘾。可是三哥说,掉他的面儿,我们只好从了他。
一顿饭吃了2000多,要知道那时我爸一个月在工地搬砖才勉强能赚2000块。
这手笔当场就把我吓到了,然而这才是夜上海的开始。
三哥身高180,身材壮实。以前是散打选手,赢过省级比赛的金腰带。来之前就听说他在给人做私人保镖,没想到这么挣钱。
本来想喝完酒回去睡觉,三哥把我们拉到车上,没多久到了长寿路一个夜总会。
一进去,我立马就傻了,以为走到电视剧里皇帝的皇宫呢,到处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
总之,那晚喝了更多的酒,什么也不记得了。
三哥问我要不要过来跟他干,他负责夜场的整体安保工作。我说,想干个金融相关的工作。
来上海的第二天,我就穿梭在各个人才市场及意向公司的面试中,终于三周后我找了一份打杂的工作,一个月试用期2500,试用期3个月。
可是,我只干了一个月,就和上级领导吵架被开除了。为什么吵架呢,领导的意思是他交给我的工作必须立即完成,一开始我努力干,干完自己的他又把其他人的工作交给我干。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替其他人做工作。
直到有一天上午,他找我做试用期面谈。过程中我笑了一下,他问我冷笑什么?其实我真没有冷笑他的意思,我一个试用期员工,何况刚来上海哪敢呢?
他说我冷笑他,他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老板花重金从常州挖来的,他挖了我三次都没同意。我觉得你试用期不合格,你可以找老板谈,不过这改变不了什么。
我当时非常不理解,一个看起来高大上的职业经理人,怎么内心脆弱的像个三岁小孩子,那番言语的恶毒和肮脏让我至今难忘。
我当时工作是公司的文案策划,面试都是总经理、人事经理、财务总监三个人一起面试成功后才入职的。果然一会人事经理就找我面谈离职事宜。
我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点份量的,我不甘心。敲开总经理的办公室,把我来意说完后,总经理说他坚持我部门领导的意见。我当时就觉得资本家怎么都这么黑,连解释也不听我说完就下定义我就是怎样怎样的人。
我愤而离开公司。
一个月的离职工资很快用完了,我又回到三哥那里,干起了安保。结果一个月过后,我算了下挣了一万多。虽然我知道这个工作挣钱,深知不是长久之计,三个月后我辞职了。
我又一头扎进人才市场茫茫投简历的人海中。
这次,我面试上了一家小型的贸易公司,当时浦东很偏,很少有求职者愿意去。
老板50来岁,面相和善,人保养的不错,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发邮件,跟进订单,虽然繁琐,但是能学到不少东西。偶尔欧美的一些客户要来内地验厂,由于我英语的优势老板每次都单独让我陪着去。两年后,我也晋升成公司唯一的领导——经理,领导剩下的3位员工,一个财务,一个业务员,一个兼职保洁大姐,其实也就是管两个半人。
大概2011年听说老板的女儿要结婚了,后来又没信了,本来我还愁红包要封多少,这下省事了。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找不到老板的人,偶尔找到他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喝酒,我从未见过他现在的样子,我尊敬他就像大哥一样。一次我陪他喝酒,可能酒喝多了,说了他女儿的事儿。
原来是未婚先孕,男方又跑路了。怀有6个月身孕的她迫于压力选择堕胎,后来就抑郁了,医生诊断是中度抑郁。
打我知道这件事儿后,我反而觉得自己的担子更重了。我和老板一家的走动也就更多了,时不时会去家里吃个饭,偶尔也能见到他的女儿琦琦。一来二去的,我们聊的也就多了起来。
我会陪陪她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
后来毫无意外,我们在一起了,岳父以我的名义在同一小区买了新房作为我们的婚房,我这就算倒插门了,只是不住一起。
婚后两年生活平静,琦琦的抑郁也好多了,基本没有了,整个人也开朗很多。
我也理所当然的取代岳父来管理公司,短短几年的时间,我们的业务扩大了10倍,我以自己的努力就是想证明我不是吃软饭的。
可是,恰恰是我错了。
多年来我一直没同意变更成公司的大股东,我的持股始终只有30%。
在我们结婚两年后,有天我突然发现,家里账户的钱一天内被转出去三笔,共计30万。
我老婆没有告诉我,我也就没问。
后来,陆陆续续又转了80万出去。
我始终没问。
直到有一天,我的手机短信接到一条在境外刷信用卡一笔2万多的短信,我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我打电话咨询信用卡中心,他们告诉我之前开通了一张master贵宾信用卡。而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
在我的再三逼问下,老婆终于承认她把信用卡借给了一个“朋友”,下面无论我再怎么问,她也不肯开口。
这事儿当然瞒不过岳父母,岳母听说后还批评我不知道让让她的宝贵女儿,还隐晦的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是怎么有今天的地位的。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永远都是个外人,也许会有天离开。
所以,我就开始留意一些合适的人,以期将来有用武之地。在一个商业聚会上,我了解了一个做供应链方案解决的互联网公司,天使轮投了150万,拿到他们35%股份。
很不幸,我大概是运气最差的投资人,创始人后来不愿意继续做下去,于是我另起炉灶,拉了一帮人在研究一个未知的领域。
又过了一年,我在家里的处境日益艰难,夫妻共同财产账面余额不足5万。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老婆和我谈离婚。她的意思是房子归她,作为补偿家里那辆200留给我。
另外公司,我也不需要上班了,他们找了新的合伙人全资收购我的股份。
我拒绝了她的好意,车房都不要,我只要四个人,公司的IT、外贸业务员、人事经理和财务主管,谈完了他们的补偿方案后,我就从家净身出户了。
如果到这里,你以为故事完了就错了。
我带着那笔卖掉股份的资金,投入新公司的运作中,很幸运有了阶段性成果,同时获得一家老牌资本方一千万的融资,我又活过来了。
在我埋头做企业的那一年多里,我见过岳父两次,每次都是喝酒。
坦白说,我和琦琦结婚、离婚他都尊重我的选择,他曾私下表示要补偿我,我告诉他终归父子一场不谈这些。
第二次和老爷子喝酒,他告诉了我实情。
琦琦当年的孩子并未打掉,而是生在了外地,一直都是有前男友带着。
我问他们为何不结婚呢?
岳父叹了口气,对方是有妇之夫。
前两年为何给我闹脾气,原来是那男人老婆意外去世了,她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了。
我已经够惊诧的了,没曾想老爷子又告诉我公司的业务也是那男人介绍的,怪不得岳母曾阴阳怪气的说我是吃软饭的,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了。
我的骄傲和努力,就像突然被人狠狠的扇了一耳光。这么多年,我不仅是个备胎,还是个吃软饭的备胎。
至此到2015年再没见过岳父一家人。
可是就在今年上半年,前妻琦琦联系我见面。
一见面就哭,哭了足有一刻钟。而她告诉我的实情,却让我不知怎么办。
原来琦琦天生肾功能不好,16岁时遇到那位男人是她的最佳配体。后来两人见面关系就发展成恋人关系,碍于对方的家室,琦琦一直以第三者的身份存在。
现在琦琦联系我,是因为那个男人破产了,没法保障她们母女的生活,而她的女儿小琦琦却遗传了先天肾不好的基因,再次和母亲一样面临换肾的境地。
琦琦的来意很简单,借钱。
可是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有了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
这让我犯难,让我犹豫。钱要不要借,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果借的话,我应该怎么给现任妻子开口?